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起,今天阴天,天是黄的。
屋里就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崔金子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昨天喝醉酒,又弄了半晚上,他累得没醒过来。
裴赢不在,他稍微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爬起来,挺着酸软的身子把被褥叠起,捡起衣裳,套在了身上。
他下去,穿了鞋,腿没什么力气,差点摔下去。
他沉默地走到柜子前,拉开门,翻出了一包东西。
里边有一包糖、一把种子,还有用干净的布好生包裹的白鞋。
他就拿这些,别的不要了。
他背上包袱,转过身,往门口走。
走出两步,又回头看。
这个地方,他实在舍不得,以后他睡不着这么暖的炕,吃不着这么甜的西瓜,爱不了这么好的人。
也只看那一眼,他推开门,走出了窑洞。
院子外头,天发黄,这里的天总是发黄,风轻轻吹起他的额发,吹过白生生的脸颊。
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裴赢。
他沉默望着他,眸色深沉平静。
崔金子攥着包袱,轻轻扬起唇,对他笑了笑。
他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没试图说话,只笑笑,然后抬步,向前走。
他走到裴赢面前,与他擦肩而过,挺直着脊背,走向大门口。
门外风萧萧,吹着尘土飘摇。
他走出数步不敢回头看,就这样望着前路,一直走。
跨出大门口时,他实在难受,眼泪滚了一颗下来。
他仍没回头,腰却忽然被从后搂住。
他攥起拳头捶打那个男人,他被扛在肩上,敲打着男人的背和头,腿不停乱蹬着,可根本撼动不了男人分毫。
他被抱回了屋里,放回了炕上。
小包袱散开,那双白鞋滚了出来。
裴赢没说什么,只是闷着头把那东西塞回了柜子里。
他转过身,拿起筐里的木头,塞进灶堂里。
火烧起来,有些冷的屋就慢慢热了起来。
崔金子坐在炕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两个人就都没说话。
许久,崔金子动了动,下了地,往外走。
裴赢正蹲在地上烧柴,一直没什么表示的男人忽地站起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崔金子抬头看他,“啊”了声,忽然见裴赢拿起一根绳子。
崔金子的双手被攥了起来,手腕并拢着,绳子套了上来。
他低头静静看着,看着自个儿的双手捆住了,然后,双脚也被捆住了。
裴赢把他扛回了炕上,又低着头,继续烧柴,今天天光暗,屋里也暗沉沉的,火光映在男人刚硬英俊的脸上,也映在他沉闷木讷的眼里。
崔金子在炕上滚了两圈,折腾得喘了两口粗气,“啊啊”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