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穿过子弹破空的声响,我越走越快,我知道那不属于这个时间,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只能尽快。
我跋涉在深厚的雪里,有种错觉,我正行走在乱世的枪林弹雨中。
而后,我停留在了一棵树前,那是子弹射往的地方。
枪声骤然停了,夜重新变得静悄悄。
三世伞
我缓缓蹲下,伸手拂开一层雪。
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我抓着一把雪,仰头看,是一只老鸹,黑漆漆的站在枝丫,正歪头盯着我。
我脱下书包,打开,从里边取出了洛阳铲。
冬天,雪几十公分厚,雪下土冻得很硬很牢固。
手电被我固定在树干上,正对着一片空地,我攥着铲子,挖了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身上起了汗,旁边的冻土混着雪已经堆了老高,树林里仍一片灰黑冷寂,月色朦胧,手电灯光给我照着明。
当我看到黑色的漆时,腿控制不住一软。
我跪下来,胡乱用手扒开上面的土,手电灯光照射下,那块黑色木板反着油量的光。
就像刚刷上去一样。
我双手抓在木板边缘,使出吃奶力气往起搬,黑色木板纹丝不动。
我咬牙站起来,用几乎虚脱的手抓起洛阳铲,顺着那块木板往旁边挖。
深坑里,一具黑漆棺材出现在了眼前。
我手脚虚软,靠在土堆上喘粗气,因为过度疲劳,手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我垂眸看着面前那具棺材,心里茫然又害怕。
几分钟后,我勉强动了动,手脚并用爬出坑,找到倒在雪地上的背包,从里边拿出一把锯子、一块黄布,重新跳了下去。
跳下去时没留神,脚差点扭了,我打量四周,这么深,怪不得当年翻地都没有翻到。
棺材上没有棺钉,不知是当初没来得及钉还是有其他缘故。
我把洛阳铲插进边缘,用力一撬,“咯吱”一声牙碜的声响后,棺材盖被起出。
我趁着这点空隙,快速把它推开一条缝隙。
见过棺材的都知道,那东西的盖子很重很重,但是有一定坡度,一边高一边矮。
也许埋的时候,地面本就不平,且这只是一个薄棺的缘故,盖子很轻,我轻而易举地把棺材盖推开了很大一条缝,惯性作用下,盖子直接侧翻到了一边,暴漏了棺材里的景象。
我匆匆看了一眼,其实也只看到了一抹清冷的白,对死尸本能的恐惧让我吓得跌在了地上。
几秒钟后,我跌跌撞撞爬到棺材边,眼泪一滴一滴砸了下来。
我伸出手,用力去扯棺材里的东西,不知所措地哭着说:“怎么……怎么都是树根?”
那是一副被树根缠绕的白骨。
板板正正平躺着,身上的皮肉尽数消解干净,只剩下一幅骨头架子。粗壮的树根刺破了棺材的边缘与底部,像数不清的黑蛇,紧紧将它缠绕。
我看到了有一条树根,从脆弱的棺材底部破出,即将穿透他的心脏位置。
我用锯子锯开缠绕在白骨上的树根,一点一点,谨慎小心。
直至我能够把白骨顺利取出的程度,我在地上铺开了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