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大门被她用力拉开,又被狠狠撞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震得仓库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仓库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兔子们因被巨大的声响惊扰,烦躁不安地用后腿扒拉着保温箱角落的垫草,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李书瑶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却没有任何胜利者的表情。
。。。。。。
金小梅跌撞着冲出兔舍,风雪立刻裹上来,刀子般刮过她惨白的脸。
李书瑶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
“孙健文他在里头受审的时候,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当初是谁怂恿他作伪证诬陷我和陈以南谈恋爱?”
“。。。又是谁往草料里塞了不该放的东西?”
每个字都一计闷锤,凿着她的脑袋。
她咬着下唇,舌尖尝着锈腥味:“那个怂包,吓唬两句就尿裤子的玩意儿。。。”
紧接着,金小梅又猛甩头:“他敢乱攀扯?老娘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另一个声音尖啸着撕开这虚张声势:万一他扛不住审讯,把霉变草料那事儿全抖出来呢?万一查到更早那桩。。。
扑通——
心神恍惚的金小梅被冻土疙瘩绊得狠狠栽进雪堆。
脸埋进冰碴子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审讯室中孙健文涕泪横流的嚎叫,“是金小梅指使的!她说弄死李书瑶的兔子。。。”
呜咽声呛在喉咙,她死命抠住冻硬的雪地,指甲缝里立刻嵌满污黑的冰泥。
一股滔天的恐惧,汹涌袭来。
。。。。。。
回到家,赵淑芬缩在炕沿捻羊毛线,一见女儿惊得线团滚落在地:“咋弄成这。。。”
金小梅胡乱拍打着身上雪块,“孙健文叫场部开除,赵队长亲自扭送局子!”
赵淑芬浑身一哆嗦,“李家那煞星,这下可好,孙健文要是把你供出来,咱们娘俩。。。”
“供我?!”金小梅猛地扭身,眼珠暴突,“是你成天念叨李书瑶挡了我的路,是你说那贱丫头早该收拾!怎么单单就供我了!”
“我那是。。。”,赵淑芬喉咙里发出抽气声,“为你好,孙健文那里也是你自个儿去说的。。。”
“为我好,现在你又来说这种话了!”
金小梅嫌恶地甩开赵淑芬,眼里只有烦躁,反正她老妈就是这么不能担事的,她早就看清了。
屋内突然死寂下来,只剩赵淑芬压抑的抽噎和炉火哔剥声。
金小梅盯着赵淑芬佝偻的背,截脊椎骨在旧棉袄下凸得像要戳出来,随着啜泣可怜地耸动。
忽然,赵淑芬肩膀抽动顿住。
她极缓慢地侧过半边脸,浑浊的眼珠从蓬乱白发间隙里偷瞄女儿表情。
那眼神金小梅太熟悉了,每一次吵架后,就这样抹两滴眼泪,扮扮可怜。
金小梅脑子里“铮”地一响。
她想起去年冬天,她不过对着孙健文哭诉生了冻疮,那蠢货当夜就摸黑把牧场兽医点的冻疮膏全偷了来。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无声的笑,她明天要去见见孙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