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失声。
“不欢迎我吗?”
“可是,你不应该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吗?”
“我刚从家里来。”
他摘下落了薄薄一层雪的大檐帽,轻轻拍了拍。
“他们愿意放你走?”
海德里希停下解大衣纽扣的手:“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今天晚上还回去吗?”
“不回去。”
我的情绪十分复杂。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衣衣角,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刺痛。短暂的愧疚和罪恶感之后,接临而至的是一种无法诉说的茫然和战栗。
这是一件好事吗?
“怎么不穿袜子?”
海德里希忽然说。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一只手就能握住我的两只脚,用掌心一点点焐热。壁炉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我小声说,“食物我一个人都吃完了……我让女佣现在给你做一点吧?”
“我已经吃过了。”
海德里希脱掉外衣后,那股温暖的香味就透过冰冷的寒气飘出来。噼里啪啦的木柴、鲜嫩多汁的烤肉、还有似有似无的化妆品和婴儿身上的奶香。
“应该还有一个蛋糕……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他拦住我,露出调侃的笑容,“这个时候不嫌要再刷一遍牙了?”
“我……”
“你手也好凉。”他打断我,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用掌心搓了搓,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了一遍,“别这么莽撞。衣服都乱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
于是脑袋上就被扣了一个东西。
“喜欢吗?”
我伸手摸了摸——是顶做工精良的圣诞帽,内衬的羊绒柔软得像云朵,外层的红绒布厚实挺括,金线绣的雪花图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显得我织的那个是那样拿不出手。
“我也有一个……给你。”
那顶粗制滥造的圣诞帽,我递给他时甚至不敢抬头。
海德里希接过帽子,表情凝固了一瞬。
手指摸上歪歪斜斜的字母,线头被压下去,又顽固地跃起来,“你织的?”他问,声音有些哑。
我点点头,把手伸到他面前,指尖还留着几个浅浅的针眼痕迹:“扎了好几下。”
下一秒,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指尖。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细小的伤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我偷偷抬眼,火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我眼睁睁看着莱茵哈特海德里希真的将这顶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红色的绒帽歪歪斜斜地扣着金色的卷发,显得荒谬又滑稽。
“我很喜欢。”他说。嘴角扬起一个罕见的、真实的弧度。
然后,他俯身,在我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