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日光透过浅色窗帘洒进来,这个位置刚好降落在桌面,陆心原指尖轻轻划过,实木油脂在室温下被唤醒,散发出极淡的木质清香。
蒋洲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神避着她四处闪躲,怎么之前没发现她还这么小心眼啊!
“我——”
“牛,你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心原歇着身子坐到他身旁,“看来你很满意啊!”她说着单手移开男人蜷缩在一块地双腿。
这下蒋洲闭嘴了,直觉告诉他,如果命题有误,那怎么答都是错。
看他这么识相地埋头喝水,陆心原也不再故意逗他,捡起刚刚被打断的话,“我等会儿去晓梅那取个车,明天一早回老家,你呢?”
从兴平到怀林,她们一家三口轮流开,估计要八九个钟头,眼下正是过年高峰期,高速上再堵一堵那时间就说不准了。
蒋洲听到她要走,指头不由攒紧手里的水杯,话也没过脑子直接张口说了出来,“我想跟你一块回去。”
他脸上藏不住的渴望,让陆心原起了点惊疑,她垂下眼起身坐到对面椅子上,没有正面回答,“过大年呢,不陪着老人?”
人有时候自称高级动物也是有些道理在的,就比如眼下,面前的女人还是微笑地看着他,眼神也没变,但简单地起身动作将一条线上两人,化作面对面像是在对峙。
他可能猜不透陆心原什么想法,但这句话传达的意思很明显,是在给他台阶下,“好了,你知道家里肯定不同意的。”他故意抿起一个夸张的笑,说出让她满意的答案。
陆心原将距离拉近,划破无形中的隔阂,吻轻轻落在额头,是枚奖赏。
两人商量好一块出门,等蒋洲进去洗漱时,他手机震动嗡嗡嗡响个不停,陆心原坐在一旁看了眼,抬头朝里间喊了句,“电话。”
蒋洲刚洗过脸,这会儿两手都蘸着剃须泡沫,没法出去,“心原,你替我接一下。”
来电显示头像下就一个字,妈。
视频打通后,另一头的蒋胜微看见是她,立刻笑得牙不见眼,“原原,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微微姐,这就准备把人给你送回去呢。”陆心原对着摄像头也笑起来,说着拿起手机朝洗漱间走去。
蒋胜微很年轻,平日穿衣打扮非常时髦,之前社区举办业主活动到海边度假,她俩比赛冲浪,最后陆心原险胜,随行教练官还称赞,妹妹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到底比姐姐快人一步。
同一栋的邻居都哈哈大笑,陆心原自此改口,把蒋姨换成微微姐,那叫的一个欢快。
还没跟热腾腾的半女寒暄两句呢,同样在客厅喝茶看报的老娘,嗓子跟装了弹簧似的,咳个不停事,蒋胜微无奈把手机转了个角度。
老人就这样出现在镜头里,黑白半掺的短发,脸色红润有光,神情颇为正经严肃,眼神也在打量着对面的陆心原。
“姥姥好啊!我是陆心原。”她略低头朝着手机摆摆手,把半个空间让给一旁的蒋洲。
在一旁咳了老半天的蒋铭这会儿见着人了,又摆起架子,冲着两个小年轻略略点头,吝啬地嗯了一声。
蒋胜微在一旁做起她的翻译官,“姥姥是说她想见你,问你俩什么时候来?”
话刚落地,老人侧过头嗔怪她一眼,她什么时候说了,纯属乱讲。
“妈,心原明天回老家,下午忙着收拾行李,来不及去看望姥姥。”蒋洲赶紧替她解释清楚。
蒋铭又咳了一声,画面又重新切到她这里,“小陆啊,你老家哪的啊?”
“怀林的,姥姥。”陆心原笑眯眯地回她,一副乖乖搭话的模样让老蒋稀罕得不得了,也顾不得维持长辈派头,伸着头凑近屏幕前。
相由心动,老人眼角似湖面涟漪般泛起褶皱,“那老远的,怎么回去啊?”
“开车回,路上三人轮流着来,不堵车八九个小时就到了。”逢年过节的怎么可能一路畅行,多半要堵上好些时候,她们一家去年回去得早,买的高铁票。
“嗯,虽说路上是辛苦些,但开车确实也比较方便,你把兴平这边的特产都带回去些,给家里人换换口味。”蒋铭唠着唠着一拍大腿坐直,扭头跟女儿说道,“小张年货备得不少,让她给人送去些。”
“姥姥,我爸从两周前都开始采买,一辆车都装不下,您再送来些,我只能绑身上扛回去了。”陆心原赶忙止住,老天奶,长辈们真太热情了。
两人又聊了十来分钟,才在蒋胜微的催促下挂了电话,蒋铭清清嗓子满脸意犹未尽,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
“小洲交得这个朋友不错。”花茶被热水一浇,香味随着蒸汽扑发散开,蒋铭放在鼻下轻嗅,摇头晃脑神情满足。
蒋胜微坐在一旁没有应和,她大姐蒋胜广正在读书,翻页的动作一顿,“小洲眼光高,心里也有数,您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八字还没一撇呢?放什么心!”蒋铭放下茶杯背着手起来活动两下,“这姑娘是怀林的,要是将来回去发展,那小洲岂不是要跟着走。”
蒋家这代小辈里蒋洲年纪最小,又是个男孩,家里便想着让他留在身边承欢膝下。
“那也说不准,女人在外打拼,到最后不还是要落叶归根。”蒋胜广明白老娘心里的盘算,觉得希望不大。
再说那姑娘也不是个随意能摆布的,要不然当初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求学,虽说兴平是首都,天然有教育资源倾斜优势,但怀林靠海,经济水平与这儿旗鼓相当,若真要论起来,各有各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