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翎是个生得很像她的小姑娘。
令卫嫱庆幸的是,小翎虽是自己与那人的女儿,可她身上的一切,却没有半点继承她的父亲。
淡眉,杏眸,圆乎乎的小脸蛋……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品性……便是连兄长有时也会恍惚,打趣般地同卫嫱道:
“这分明是小阿嫱,哪里是小阿翎。”
兄长说,小翎与她小时候长得很像。
她们两个人像是打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般,便是连耍小性子、哭鼻子的时候,也很像小时候的阿嫱。
每每提到这些,阿兄的眼神总会变得无比温柔。二十五岁的男子伸出手,温和地抚摸小翎的发顶,再听着小姑娘甜腻腻笑出声,娇俏地扑进他怀里。
没错,兄长二十五岁了。
他却迟迟未成家。
这可急坏了卫嫱,她变着法子为兄长牵线搭桥,寻遍了贡川适龄姑娘。
学识高的,模样好的,性子温柔的……无论是哪一种,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地牵红线。兄长总是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他面色疏离,温和有礼地一一婉拒。
看着那些女子红着眼离去,卫嫱无奈,只能远远瞧着那一道道背影叹息。
兄长迟迟不成家,已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虽如此,但她的兄长却丝毫不在乎。每每在她垂头叹气之时,阿兄总是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无妨,兄长暂且尚无心仪之人,便先守在嫱儿身边。”
便一直留在嫱儿身边,护着她与小翎。
这么多年,兄长一直陪在她和小翎身边。
陪着她回家,祭拜父亲。
因是“卫嫱”已死,为了以防万一,每逢归京祭拜阿爹时,小翎唤阿爹并非“外祖父”,而是“爷爷”。
阿兄对外称,小翎是他的孩子。
万灯成海,夜风在点点灯光中拂面而来,唤回卫嫱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见无数河灯翩飞而来,宛若一只只金色的蝶,荡漾在流淌的贡河间。
今日是元宵佳节。
她带上小翎,与兄长一起看元宵灯会。
每至这一天,贡河上总点满了花灯,如星子一般,将整条河流点缀得宛若星河。
璀璨,明亮。
每一只河灯,寄托着每一个人最虔诚的祝愿。
忽然有亮色再从身边亮起,微弱的灯火,映衬得少女眼睫光影微晃。再抬起头时,卫嫱身前已多了两盏河灯。
兄长执着那两盏花灯,对着她笑。
璀璨的光影掠过小女孩兴奋的眼眸,小阿翎眼里闪过好奇与探究,小手指着那花灯晃荡着。
她奶声奶气地唤着:“爹爹,爹爹。”
卫颂笑眯眯地将其中一盏递给小翎,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后,又将令一盏递给卫嫱。
“嫱儿,今年元宵灯节,你可有什么心愿?”
第一年,她许愿。
——不要被李彻抓住。
第二年,她许愿。
——逃离李彻,忘掉那些如梦魇般的回忆。
而第三年,第四年。
她提笔,于河灯之上,一笔一画。
——希望阿翎平安,希望阿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