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阁让他杀人,郁云凉就杀人。
这把?刀在?沈阁手里,用得自如顺手,甚至有些?不?舍得丢。
毕竟他手里的人,很少有像郁云凉这么聪明的,不?用沈阁挑明,就知道怎么做……做到最后,郁云凉一身血污,沈阁的手都还?清白干净。
但不?论再怎么不?舍得,刀这种危险的东西,到了用不?着、用不?上的时候,该丢还?是要丢的。
沈阁和郁云凉在?一起五年,哄着郁云凉为自己做了五年鹰犬,终于积攒起不?弱的势力。
而郁云凉被他指使,给皇帝下了几年的隐毒,也差不?多到了水到渠成、毒性发?作的时候。
……
凡事都不?可能全无痕迹。
给皇上下毒这种事,再怎么都不?可能做得完全干净。一旦东窗事发?,宫中又?必然暴怒,注定彻查清算。
郁云凉就这么被按在?阶下,五花大绑,雪亮的刀架在?脖子上。
沈阁的权势已足,又?是唯一可用的成年皇子,皇上不?得不?召见他。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眼下已经动弹不?得,躺在?龙榻上脸色青白,喉咙里嗬嗬作响。
沈阁安抚好将死的皇帝,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问郁云凉:“是你下的毒?”
郁云凉是把?很不?错的刀,到这时候依然只?是垂着头?,跪在?他脚边,凝定着纤尘不?染的洁白玉阶。
沈阁觉得满意,就随手撇开:“拉出去凌迟,千刀万剐……替父皇祈福。”
皇上用不?着祈福了。皇上还?能活的时间,也不?过个把?时辰。
但只?要还?没咽气,那?份传位明诏就到不?了沈阁的手,所以沈阁回到榻前,恭顺地听父皇吩咐。
皇上死死瞪着郁云凉,要亲眼看着这阉党被千刀万剐。
沈阁略一犹豫,就亲手接过匕首,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已经犹豫过了,所以下刀的时候并不?迟疑。郁云凉被他割了十七刀……血淌在?玉阶上,郁云凉被他抱着发?抖。
“很快。”沈阁终于生?了恻隐,低声说,“我一刀了结,你再忍一忍……”
他说话间分了神,没看清陡生?的变故。
等回过神来,他却?已经被按在?地上。
浑身是血的郁云凉挣脱绑缚、夺过匕首,染了血的薄刃锋利,抵在?沈阁的左肋间。
龙榻上的皇帝惊恐地瞪着眼,手脚冰冷,已经咽气多时。
“沈阁。”郁云凉慢慢开口,声音很沙哑,咬字却?十分清晰。
——沈阁甚至不?知道,他居然也会说话、又?是从什么时候想起了怎么说话。
郁云凉用匕首抵着他的左肋,看起来想把?那?地方剖开,仔细研究:“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
这是本朝有记载的最后一次宫变。
宫变的结果,是个尚且还?在?襁褓里吃奶、全然不?谙世事的奶娃娃皇子被扶上皇位,懵懂着做了十足十的傀儡皇帝。
郁云凉做了督公,又?很快就再度擢升,做了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那?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义父”,被他扔去曝尸荒野。至于沈阁……沈阁依然没死,还?在?赖活着。
因为郁云凉不?准他死。郁云凉每过几日就叫人来,为他推宫换血、刮骨疗毒,用最金贵的药材吊着他的一条命。
郁云凉每天来看望沈阁,每天划沈阁一刀,来研究沈阁的血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