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凉说话的时候,依然还是那种咬字不顺、有些沙哑的调子?:“……为什?么?”
祁纠实话实说:“不太想活。”
郁云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没什?么反应,依然沉默坐着,垂着的眼帘下,瞳孔却隐蔽地?凝定。
祁纠给出这个答案,又被系统在内线里提醒,说是不尽然准确。
于是他重新加了个限定:“当时不太想活,现?在改了点主意。”
毕竟当时祁纠和系统推演出的结论,只要?让郁云凉杀了他,就能解开心结、成?功植入金手指,完成?任务结算提成?。
但回执表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重活一次的郁云凉,要?从一把刀变回一个人……一个确实在活着的人,并没这么容易。
郁云凉问:“改了多少主意?”
他慢慢问出这句话,盯着祁纠不动的那碗甜汤。
倒春寒尚未过完,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冷得像是块冰,甜汤已经不烫了。
但这人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说了半天没用?的话,连手都不见动哪怕一下。
……
具体改了多少主意,还得看金手指的植入进?度。
祁纠睁开眼睛,让系统开了个投屏,检索当前?的任务完成?度:“还不知道?……”
话未说完,车厢外?骤然炸开一片混乱。
马车剧烈摇晃了下,郁云凉倏地?纵身跳起?,抄住那碗甜汤,掠到前?室:“出什?么事了?”
受惊的马匹沿着河堤夺路狂奔,马车也被扯得东倒西歪。
他尽力模仿了祁纠的口吻,车夫惊魂未定不疑有他,卯足力气勒缰绳:“马惊了!勾栏喷了火,马吓着了……”
一群耍把戏的刚进?京城,不知规矩,口吐烈焰三尺高,惊着了不止一匹马。
不少马车都因为这一变故受惊,有的侧翻有的滚沟,有的实在刹不住,一路滚进?浑河里。
郁云凉咬紧牙关,盯着近在咫尺的浑河水,剧烈的心跳声撞击耳鼓,身体变得僵硬。
有力道?从他身后覆上来。
祁纠靠在他肩上,接过那碗甜汤喝了两口,对车夫说:“弃车。”
下面?是浑河水,跳下去死不了人,游上岸就行了。
车夫早就想逃命,只是心疼这马车,又怕贵人追究:“这、这——”
“要?找马车,去废王府。”祁纠说,“不会讹你。”
车夫如逢大赦,当即甩下马车,抱头就往水里滚。
祁纠捞住被他扔开的缰绳。
郁云凉定定盯着他:“你不跳?”
祁纠靠在他身上,揽住缰绳那只手绕上几圈,就将缰绳在手上锁牢:“还没跳够?”
他语气轻松,还似在半开玩笑?。
郁云凉几乎被他气厥过去,死死咬牙,冷声开口:“我说了……我不会领你的情。”
郁云凉不会御马驾车,身体又被水牢泡僵了,走路无碍已是极限。
这么跳下去,他活不成?。
祁纠知道?,安抚地?拍了拍手掌下僵硬的脊背:“不会让你死的。”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上辈子?那个废太子?,一样也没教过郁云凉。
沈阁用?不着郁云凉当什?么君子?,也根本不想让郁云凉当君子?。
祁纠和系统刚临时开了个小会,发现?可行性相当高,提成?相当丰厚,于是决定趁这段时间,把这一批金手指全插郁云凉身上。
“逐水车。”祁纠说,“你要?御马,就要?比它们更清楚,你想走什?么路。”
郁云凉身体冰冷,静默着不动,盯住祁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