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祁纠靠着车厢,低头看了看,“你不是怕血?”
郁云凉几乎把牙咬碎。
他半句话也不再跟这个人说,脱下漆黑外?袍,又去脱贴身的中衣——这是司礼监里,江顺刚叫人给他套上的,为了不让废太子?挑理,衣料选了最好的棉布。
郁云凉把棉布全撕成?条,一部分叠起?来压在祁纠的伤口上,剩下的那些用?力缠紧:“你撑一下,得去弄药。”
他身上平时都是带着药的,偏偏这次刚从水牢里出来,什?么都没有。
郁云凉向四周张望,马车跑到了荒郊野地?,他应该能找到几种止血的药草。
先用?药草应付一下,然后他就去弄药。
祁纠垂着头,半睁着眼,很安静地?看他折腾。
郁云凉把那个伤口用?力裹紧,抬头看祁纠,瞳孔缩了下,抬手轻拍他的脸:“别睡。”
“……嗯。”祁纠睁开眼,“没睡。”
郁云凉胸口急促起?伏。
他想把这人弄去宽敞些的后室躺着,尝试揽住祁纠的身体,手臂却连僵硬带脱力,抖得不成?样子?。
“没事,死不了。”祁纠慢慢抬起?只手,拍了拍他,“你看,说了你怕血……”
郁云凉打断他的话,嗓子?沙哑:“闭嘴。”
他不是为这个。
祁纠就配合地?闭嘴,慢慢呼出那一口气,伏在郁云凉身上。
郁云凉总算攒足力气,护住那个仍在渗血的伤口,把他拖到后室,又匆匆把那一堆软枕全拂下来。
他仔细抱着祁纠,把人慢慢放在软枕上:“疼吗?”
没人回答他,郁云凉就不再问,跳下车去翻找止血的草药,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嚼。
药效越好的草药越苦,苦得沁进?心肺。
郁云凉尝出最苦的几颗,塞进?嘴里全嚼烂,用?棉布滤出汁水。
他回到马车上,给这个人上药止血。
……
郁云凉手上沾了不少的血。
可他只是扫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继续换药,动作利落,不受半点影响。
他的手不再僵硬,流畅得像是正常人,记忆里曾被一刀一刀废掉的左臂,也逐渐恢复自如。
郁云凉把祁纠的伤口裹好,他其实还想检查这人勒缰的那只手,可暂时没这个时间,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看了的话,他就再驾不好车。
“你究竟想要?什?么?”郁云凉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我说过,我并不领你的情。”
依旧没人回答他。
郁云凉也不在意,把所有能找到的衣服全盖在祁纠身上,钻回漏风的前?室。
春寒料峭,他身上一直是种暖不起?来的苍白?,现?在就变得更冷。
郁云凉重重甩了下缰绳,他学会了驾车,在夜色里疾奔,去弄最好的伤药。
……他好像做了很赔本的买卖。
郁云凉有些迟钝地?想,最好的伤药要?一两银子?,他现?在一年?才能攒一两银子?。
他才从这人身上捞了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