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凉把水袋撂在祁纠手上,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这?个全身?上下嘴最烦人?的废太子?又叫住他?:“去哪?”
郁云凉:“去还四个碗。”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今晚简直倒霉透顶,破财也不见消灾。
郁云凉认定是这?破王府晦气,抓起外衫就往身?上套:“今夜我不回,你自己喝完甜汤,就躺好睡觉。”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回头扫了祁纠一眼,就往门外走。
“郁云凉。”这?人?又用那种声音,慢悠悠逐字念他?的名字,“外面冷。”
“我不怕冷。”郁云凉说,“我怕热,怕烫。”
冷是太正?常和理所应当的事了。
他?不喜欢的是暖炉的温度、血的温度,那碗甜汤的温度。
还有当时昏过去的人?……被他?从马车上抱下来,因?为伤口?崩裂发起高热,呼出?来的那些灼烫气流。
郁云凉一盏茶一换凉水帕子?,寸步不离盯他?大?半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人?退了烧,重新恢复清醒。
现在郁云凉必须去睡觉。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现在差不多算是两天两夜,胸口?窒闷,脚下像是踩了棉花。
如果再不快走,出?去找个没人?的僻静墙角,就要一头栽在这?破烂王府的地上。
“屋子?破,风还是挡的。”身?后的人?像是能读他?的心,继续跟他?好说好商量,“不比外面好?”
郁云凉冷声说:“不比。”
他?没有睡床榻的习惯,也不喜欢屋子?,把衣服蒙头一裹,有个冻不死的僻静墙角就够了。
郁云凉失去耐心,想要立刻离开,却不料走得太急,气力耗竭,迈出?几步眼前就冒起金星。
郁云凉死死咬住牙关。
他?急喘了几口?气,把身?体撑直,拖着脚步迈出?去,勉强挪到门外,就靠着墙栽倒。
实在倒霉、倒霉透顶。
不都说破财消灾,莫非他?的灾是沈阁?
郁云凉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视野暗下去。
他?在陷入昏沉前听见脚步声,人?的影子?将他?从冰凉的月色里覆住。
厚实的披风落下来。
“谁让你……”郁云凉很恼火,“下来……乱动的……”
“我不让你出?门,你不也不听。”那人?说,“扯平了。”
那人?护着肋间伤口?,也慢慢靠着墙坐下,很大?方地把腿借他?当枕头:“我现在也搬不动你,看看月亮吧。”
疯子?。
看什么月亮,这?么冷的天。
郁云凉聊胜于无地挣扎,很快就被单手制服,整个人?都被那件相当厚重的披风裹牢,不甘心地滑进暖和的黑沉。
……他?实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郁云凉蜷缩身?体,眼皮颤动,咬住牙关。
这?种感觉……会让他?生出?些自以为是的错谬,会让他?忘记自己只不过是把刀。
一把无知无觉的刀,一把没用了就会被废弃的刀。
他?会误以为,自己有资格做回一个人?。
郁云凉这?一觉昏睡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