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寻常人家?也不至于中这种毒,受这份煎熬。
废太子住的?破王府有多寒酸,京中其?实不少人知晓。老大夫隐约听人提过,捏着那张墨迹未干的?药方,预先询问祁纠:“殿下——”
那张药方被一只苍白的?手夺走。
少年宦官把它交给等着抓药的?小学?徒,一双眼?睛定定看?着祁纠。
祁纠就?有点?歉意地朝老大夫点?头。
他转过来,跟郁云凉压低声音商量:“贵。”
郁云凉紧抿着唇,眼?尾颤了?颤,看?起来就?要忍不住说话,末了?还是咽回去。
他对祁纠打手势:吃药。
“也没?这个花法。”祁纠压着嗓子哄他,“没?事?,我真不疼。”
这话其?实真是实话,但郁云凉能信就?有鬼——这人把袖子给他攥了?半宿,揉得见不得人了?,还不跟他说。
郁云凉终于想通,他在水牢里的?那两日一夜,这人的?毒只怕就?已发作了?,多半是在府上昏昏沉沉躺了?两天一夜。
即使是这样,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上马车的?时候,还跟郁云凉说,是“有事?耽搁了?”。
……
郁云凉根本不听他说的?“不疼”,朝老大夫一揖到底,又把袖子里那个半旧的?布包拿出来,全放在桌子上。
布包里有七两半的?银子,还有一枚玉镯、两片金叶子,是郁云凉这些年藏下来的?全部家?当。
他把布包打开,全推过去,定定看?着老大夫。
“……用不了?这么多。”老大夫吓了?一跳,摆摆手说,“只银子就?够了?。”
银子也用不完,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日发病……看?情形至少过了?三四日。
“殿下毒发的?时候,就?不该再跟人动手。”
老大夫看?得出祁纠身上功夫不弱,只是这样动一次手,毒就?入骨一分:“应当不问世事?、潜心养病……否则会?疼死的?。”
医者不打诳语,老大夫说的?“疼死”并非虚言,而是真活活疼死人,死了?比活着好受。
宫中过去用这种毒除叛党奸逆,老大夫也曾见过一次……发作到最厉害的?时候,根本用不着毒性索命,看?见刀就?要抢过来自尽,只求一死以得解脱。
老大夫不明这两人就?里,仔细同?祁纠嘱咐拆解,没?留意少年宦官的?脸色越发惨白、身上愈见僵硬。
郁云凉盯着祁纠,垂在身侧的?手攥得青白,胸口起伏渐微,眼?看?就?要连喘气也不记得。
“殿下如?今年轻,内力浑厚,尚能压制得住。”
老大夫说到此处,话头一转,总算给郁云凉留了?半条活路:“现今来看?,倒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可也千万多加小心。”
“不可再跟人动手了?,内力真气,都要留着压制毒性。”老大夫嘱咐,“动一次,少一分。”
倘若有天内力耗竭、真气使尽,这毒彻底发作起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人。
祁纠将话尽数听完,向老大夫道谢,被郁云凉搀着站起身。
小学?徒抓好了?药,扒拉走半两银子,把油纸包交给郁云凉。
……
郁云凉接过那个油纸包,用力攥在手里。
半旧的?布包险些被落下,祁纠及时伸手捞了?,塞回少年宦官怀里:“这个不要了??”
祁纠把布包裹好,塞进郁云凉衣领,来回扯了?几次抻平,轻拍两下。
郁云凉抬眼?,看?着祁纠。
他脸上没?有血色,只剩一双眼?睛漆黑,静默得像个石像。
“神医真厉害。”系统在内线翻设定,“跟这里说得一模一样……你要是运气不好,将来就?是这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