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纠有点?惊讶:“不是?”
“不是。”郁云凉说,“江顺的马车不好,配不上殿下。”
江顺那几辆马车,又丑又颠簸,郁云凉嫌弃得厉害,早在暗中捣毁轮牙,跑快一点?就要散架。
这马车是五军都督府的,他们的左右都督做尽亏心事,生怕鬼敲门,被郁云凉蒙着脸点?起?磷火吓了一炷香,就哭着喊着交出了马车。
……这些腌臜龌龊的勾当,只他自己知道?就够了,不该说给?祁纠听。
郁云凉也不细说,只是使足了力气,扶着祁纠坐进马车,躺进上好的软枕貂裘。
祁纠笑了笑:“这倒是舒服。”
这次小?公?公?被哄着了,点?亮车内风灯,冰冷脸庞变得缓和?:“殿下累了,就睡一会儿。”
他去前面赶车,从这到京郊不近不远,要不想太颠簸,就要走大半个时?辰。
祁纠的确累了——开全局视角本身就耗能量,这具身体刚毒发了没几日,又正是虚的时?候。
从刚才起?,他那个缓冲区一直在若隐若现的刷存在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给?他弹出去。
郁云凉俯身,抱着祁纠调整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这样行吗?”
“挺好。”祁纠左看右看,琢磨一会儿,“还差最?后一样。”
郁云凉应了一声,等着吩咐,漆黑眼睛映在风灯下,一眨不眨盯着他。
祁纠从袖子里摸出个柳枝编成的环,放在他手?里:“好好吃饭,长点?个子。”
郁云凉怔了下,垂眼看着手?心的柳枝,手?臂凝定不动,
……这次他没再把这东西还回去。
郁云凉把它收在贴身的衣襟里,低声说:“我个子矮,背不动殿下,殿下嫌我。”
祁纠枕着胳膊:“有点?。”
他答得一本正经,少年宦官倒能分辨出玩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了下,认真?答应:“好。”
“明?日起?,我每餐吃三碗饭,一斤肉。”郁云凉说,“很?快就会长高。”
上辈子他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乱七八糟活着,个头也照样窜了起?来,只是底子不算好而已。
这次他从十七岁起?进补,吃肉吃饭、每日都去搬磨盘,不信长不出个子跟力气。
这个回答还算叫废太子殿下满意,祁纠合着眼点?点?头,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就不再开口。
郁云凉握住那只手?,轻叫了两声殿下,不再见回应。
他就不再出声,那一点?很?放松的神色消失了,又恢复往日惯常的面无表情?。
郁云凉垂着头,仔细将细绒厚裘掩好,掠回前室拎住缰绳。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十分稳当,用了大半个时?辰,就绕进山坳里的柳暗花明?。
巡捕营、锦衣卫、火甲民壮,加上一个大清早赶来的兵马司,扛着锄镐铁铲,把破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巡城御史站都站不稳了,叫人扶着,手?里捏着告罪辞官的奏章,一个劲打哆嗦:“……还没找着?”
“没有。”来禀告的人灰头土脸,“可能,可能是给?炸碎了,烧焦了……”
毕竟整座王府都塌得差不多,这么烈的爆炸,但凡有人在卧房里,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至于不在卧房……废太子去医馆看病,不少人都看见了。
病势有多重、毒性发作?得有多烈,能把好人折磨成什么样,老大夫也说得很?明?白了。
才过去两日,得是多重要、多要紧的事,能让沈阁从榻上爬起?来亲自去做?
巡城御史几乎厥过去:“继续挖……挖到底!”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巡城御史暴跳如雷,“就算炸碎了、烧焦了,骨头呢?骨头也得翻出来!”
一应人等叫苦不迭,又回去继续刨地?,无人留意角落的少年民壮隐入阴影,一闪就没了踪迹。
……郁云凉独自在京中穿行,走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