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孽障若是?昨夜来、前夜来,王府炸塌了的当?夜来……都不要想能活着出去。今日?之前,宫中还埋伏了无数锦衣卫与东厂高手,有强弓劲弩,能将任何妄动之徒射成?筛子。
唯独今夜不同,因为明日?就是?大朝,要监视的朝臣太多,这?些暗棋不得不都被撒出去了。
也因为明日?就是?大朝,皇帝认定了沈阁会现身、会以王府爆炸这?一桩烂事做筹码索要钱权,于?是?放松警惕,来了这?最易漏风的丹房。
“要段消停日?子。”祁纠以刀身一撑,轻巧掠下半人高的炼丹炉,“篡位太麻烦了。”
他不是?来当?皇上的,当?皇上卷进天命,卷进江山社稷,卷进无休止的朝堂诡谲、风波不断,乏味得很。
他只是?来送金手指外卖,顺便?找一只狼崽子,他记得自己养过?只狼崽子。
如今找着了,祁纠准备再?找个清净地方,给狼崽子梳梳毛、打理干净……等这?具身体的毒拔干净,就烟花三月下扬州。
所以……他也要个傀儡。
皇帝脸上血色褪尽,惊疑不定,看?着这?逆子的神色几乎称得上荒谬:“你要拿朕做傀儡?!”
“慢慢考虑。”祁纠不强求,毕竟毒酒都炼好了,就放在这?,“该上朝了,陛下。”
这?一夜过?得很快,天边隐隐泛出晓色。
梆子响刚落,晨钟已鸣,极淡的天光晓色里?,悠然钟响传彻京城。
皇帝这?一夜原本就没打算睡,早换上了龙袍衮服,十二章纹层层叠叠,如今却委顿在炼丹房内,翼善冠滚在角落,狼狈不堪。
祁纠准备出去找两个小太监,伺候皇上打理仪容、前去奉天门。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负隅顽抗:“你以为——拿捏了朕,就万事大吉了?”
皇帝踉跄爬起身,低声道:“朕无非叫你摆了一道,今日?大朝……你若不知好歹,不会叫你好受。”
皇帝视线森然,死死盯着他:“江顺——”
祁纠听着这?名字就忍不住,咳嗽着笑了一声。
皇帝想不通有什?么好笑,悚然错愕:“笑什?么?!”
“江顺帮不了陛下。”祁纠活动了两下手腕,找了个好看?的炼丹炉,随手将虎头刀插|进去。
系统开着监控,郁小公公离了他,心狠手辣的程度也上了不止一个档次,救蚂蚁积的那点?德估计都暂时还给菩萨了。
如今正拈弓搭箭,远远瞄着江顺那架落荒而逃的马车,一箭一箭射得江大人魂飞胆丧的……是?祁纠一手教出来的郁督公。
江顺泥菩萨过?河,那一匣子要命的东西全在郁云凉怀里?,稍有不慎,就能叫清流言官弹劾个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这?一朝,谁死谁活、各方势力较量,远不是?一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只手便?能控制得了。
“陛下是?寡人……我不是?孤家。”废太子慢悠悠道,“考虑一下,那酒不错。”
皇帝挺讲究,一杯淬了毒的酒,居然还用新酿的玉陵春。
祁纠将圣旨随手塞进袖子里?,捡起那枚玉玺掂了掂,也顺手拿了,准备回去给郁云凉当?镇纸。
他踅摸着尚衣监的方向,踩着熹微晨光过?去,顺手替丹房关了个门。
他也得换件衣服,他也去大朝会。
大朝会上多半有个踮着脚找他的小公公。
……
来上朝的皇帝,袖口有玉陵春的酒香。
冲灭理智的盛怒,叫皇帝重重打翻了这?该死的毒酒、将丹房砸了个遍,几乎气得活活厥过?去……却还是?不得不来上了朝。
奉天门气派,春风和煦旭日?东升,骈四俪六的祈春文书念得抑扬顿挫,仿佛这?就是?朝堂。
可惜这?到底只是?表象,繁花下是?湍流,锦簇下是?淬了毒的暗箭。
皇帝没有找到江顺的影子,最后一点?心气熄灭,委顿在龙椅上,明明是?贵气至极的衮服,却难掩颓败死气。
京城五所防卫不利,个个该罚,念在废太子安然归来、祈春不宜招晦气,只罚些俸禄,作香火钱供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