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纠笑了,摸摸他的背,掀起?披风将两人一并?裹了:“很好喝。”
最要?紧的还是补血,他是真?快把这具身体的血吐干净了,动一动就要?冒虚汗,眼前一阵接一阵地黑朦,很不方便?。
郁云凉猜到他的念头,跪坐在?披风里,专心替他按摩胸口胃脘,低声保证:“殿下,我会叫你好起?来。”
祁纠知道,低头碰了碰郁云凉的额头,迎上黑漆漆的眼睛:“别着急。”
郁云凉每天都听?他这么说,慢慢就听?进去了,很温顺地点?头,收拢手臂抱紧祁纠。
他不急,他就是不想让祁纠像现在?这样,每天只能吃半碗粥、几棵野菜,剩下的胃口全用来装苦药。
——但话说回来,祁纠昨日还进不下半点?食水,今天就能慢慢喝下半碗粥,已经?好了很多,接下去还会更好。
郁督公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坚信他的殿下每日都能更好些,说不定等到秋风起?的时候,就能吃他做的饭菜。
这么一想,就叫人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郁云凉振作起?来,扶着祁纠靠在?树下消食,又很利落地去收拾饭菜、灶台,准备一会儿泡温泉的东西。
他已经?尽力加快速度,几乎脚不沾地取来大块棉布、软裘,又带了加药熏蒸过的干净中?衣……至于练字用的石板布帛,索性一股脑抄了匣子回去。
这样跑回院中?,郁云凉直奔树下,抱住祁纠,披风里的身体已无?声无?息倒在?他肩上。
老大夫说了,这毒七日七夜不饶人。先高热再寒颤,日日折磨煎熬,每次毒发都要?磨去一条命。
能从这之中?偷来半日舒坦,就已是万幸。
郁云凉只觉得庆幸,至少那一碗益气补血粥被喝下去了大半。
他跪倒在?祁纠面前,动作极利落,半点?不见慌乱,迅速用披风将祁纠牢牢裹紧,又将烧热的暖炉放在?祁纠手上。
祁纠靠在?他肩上,微垂着头,胸口起?伏极微,手拢不住暖炉,扶上去就又滑落。
暖炉滚在?地上,郁云凉及时将它拨开?,不叫撒出来的银丝炭烫到祁纠。
刚才还同他聊天说话的人,现在?阖着眼不动,把手探在?鼻间半晌,能微微察觉到一点?冰冷气流,拂不起?最轻薄的丝绒。
……
郁云凉早做了心理准备,手仍然是稳的,紧紧抱扶住祁纠,轻声开?口:“殿下。”
祁纠在?调理作祟的毒气,人尚且是清醒的,隔了半晌慢慢挪动手指,在?他掌心点?了点?。
郁云凉滞在?胸口的一口气呼出来,不叫祁纠费半点?力,将祁纠背在?背上,往温泉走。
“狼崽子……”不知走了多久,背上的人动了动,轻声说,“背得动了?”
“背得动了,我这些天吃了很多饭。”郁云凉说,“长了很多力气,还有个子。”
被他背着的人像是笑了笑,微微呼出口气:“真?不错。”
郁云凉脊背绷了下,把胸口那一点?痛楚压下去,依然稳稳当当背着祁纠,一步一步走到温泉边上。
他在?温泉水里跪下,等温热的水流漫涌上来,将人裹住。
郁云凉在?水里转回身,抱住祁纠冰得慑人的身体:“殿下,先别睡。”
老大夫说,这种时候,人越睡只会越冷,这种冷其实是错觉,是毒骗人在?寒冬腊月、雪窖冰天。
“醒着。”祁纠只是没?力气睁眼,两人靠得极近,就慢慢吐字回他,“没?事。”
考虑到有这么一片温泉可泡,这一关是最好熬过去的了,只不过是冷一冷,不至于把狼崽子折腾得惨兮兮。
郁云凉听?见他回答,就稍微松了口气,抱着他游到温泉最热的那一处地热泉眼,将药枕垫在?祁纠颈后。
郁云凉跪在?祁纠怀里,抱着祁纠,握着祁纠的手同他说话。
因为?失血实在?太多,那只手在?高热时都是冷的,现在?就更冷,几乎像是块冰。
郁云凉把祁纠的双手抱在?怀里,用胸口暖着,仍觉不够,探身取过放在?岸边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