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旁慢慢拨动的保险声,让总指挥剩下的话堵死在喉咙里。
总指挥冒着冷汗,死死咬着牙,把恼火嚼碎了硬吞回去:“你想?要什么……治疗,还是安乐死?”
这两个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阿列克歇从一开始就受了必死的伤,所谓的“治疗”,也只是减轻精神力逸散终末期带来的不适。
人?鱼没有这个能?力,只有回到人?类的世?界,才能?利用仪器,消弭精神力湮灭时的所伴随的强烈绝望。
那是种?仿佛坠入宇宙深处,缓慢湮灭的空虚和绝望,即使看似只有一瞬,体感时间也会被无限拉长。
精神力不再给出回应。
这次回答他的,是国?王的声音:“打开全星系广播,公开和谈。”
总指挥瞳孔颤了下,在余光里,他确认这条人?鱼仍然被那个可恨的叛徒控制……最可恨的是,这显然不仅仅是控制。
不是控制,是引导——这个叛徒居然在引导人?鱼的国?王,在这种?时候,学习谈判。
这个简直是疯了的混账叛徒,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教?人?鱼国?王怎么堵死对手的所有退路,怎么在一场谈判里稳据上?风。
总指挥的脑袋就被枪口顶着。
那一点微弱的、被人?鱼携带上?船的控制类精神力,只要稍微推一下,就足以帮他做出决定。
几十分钟后,全星系广播里,总指挥亲口承认了停战、承认了释放所有囚禁的人?鱼,被迫承认了特|权阶级和执政党对大众的蒙蔽……人?鱼是种?高智慧生物。
在那个遥远的星系里,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人?鱼是和人?类一样,统治一整颗星球的海洋的高智慧生物。
“人?鱼不是好战的种?族。”
那个该死的、想?必也一定离死期不远了的叛徒,逐字逐句教?国?王说:“我们不想?和人?类打仗。”
“如果有一天,有别的种?族,发现你们的骨头有用、皮肤有用,血液和牙齿有用。”
“会有这种?生物的。”那个叛徒教?国?王说,“有一种?大王乌贼,就这么可怕,是人?鱼的死敌。”
“你们引以为?傲的星舰战队,只是和他们简单遭遇,就被他们打得?丢盔卸甲,不堪一击。”
“你们的士兵和指挥,被这种?可怕的生物,掠夺走了所有头发、胡子和眉毛,这只是个开始……”
总指挥几乎要在这堆荒唐的扯淡里活活气死——偏偏这个混账叛徒,每句话都半真半假、有据可循,哪怕回去以后申辩,都很难申辩得?清。
怎么申辩,能?打的不是大王乌贼,是抡着大王乌贼追着星舰砸的人?鱼?
难道这就十分光荣了!?
总指挥几乎要硬生生气厥过?去。
如果不是那柄枪始终稳稳当当指着他……如果不是他被阿列克歇这该死的控制类精神力影响,在最慌乱的时候,选择了让士兵撤离、撤去一切攻击性武器。
……如果不是他正被按在船舷边上?,耳朵旁边就是噼啪作响的电网,稍微敢有一点异动,就要被这条人?鱼按在上?头烙个双面的。
但凡不是这种?情境,就算是那个叛徒真有什么办法,能?触发他身上?这块芯片的自毁程序,他也要用最后一口气跳起来破口大骂。
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看着那条人?鱼被精神力引导着,对全星系广播继续说:“……如果有那一天。”
“如果有那一天,我们的死敌终于盯上?了你们——如果它?们决心捕捉和侵略你们,将你们捉走豢养。”
“如果那个时候,人?类和人?鱼还像现在这样,维持着战争关系,不死不休。”
“那么……到那个时候,即使是死敌,人?鱼也不会阻拦,不会插手。”
被操控和引导的人?鱼国?王,语气平静清冷,对广播说:“我们有很多珍珠和宝石,有矿产,有蜕下的旧鳞片……”
“我们原本想?和人?类交易,想?和人?类做朋友的。”
人?鱼说:“我们没想?伤害人?类。”
——这话的结尾是一声短促的枪响。
子弹并没冲着总指挥,而是将电网豁开了个巨大的口子,人?鱼纵身没入滚滚波涛,只是一瞬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