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肆皱着?眉,咬了咬腮帮里的?软肉。
即使在明亮的?灯光底下,这人脸色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好,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连呼吸都清浅。
这么休息了一阵,大概是晕车的?劲儿差不多?过去了,祁纠才挪动手臂,重新?调整了姿势坐直。
车里面暖和?,轮椅里的?人稍撑起身,折好膝上盖着?的?毛毯,暂放在一边。
祁纠给应时?肆指了下方向:“医药箱在第二个抽屉,我看看你的?伤。”
应时?肆一眼看见那条空荡荡的?裤管。
盯着?不礼貌,他皱紧了眉,把视线挪开。
应时?肆琢磨了半天,才勉强理解,这人说的?“伤”……就是那几个破烟头烫的?红印。
这算哪门?子伤,应时?肆不太能理解——要?是换了他,连腿都断了,只?能坐在轮椅里,肯定不觉得烟头烫出来的?印子算什么伤。
但顶嘴是大忌,应时?肆还指望从他身上多?捞些钱,没必要?拧着?干。
应时?肆起身过去,拿了那个医药箱回来。
祁纠接过医药箱,打开放在桌上,拿出一摞酒精棉片。
应时?肆蹲在轮椅边上,看着?他拿过自己的?手臂——脏得不行的?胳膊,酒精棉片上去一抹,就是一片黑。
应时?肆脑子里轰一声,脸都烫了:“……”
“妆造,演员都要?化的?。”这人像是猜到他想什么,开口转开话题,“怎么没贴假皮?”
应时?肆低着?头,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半晌才闷声说:“雪太大,湿了就掉了。”
没脏过的?人……才会当?这是妆造。
夹着?尾巴在街头找食的?野狗不会。
一不小心叫人套了项圈,拴在垃圾场挣不脱,就更不会。
应时?肆咬着?后槽牙,盯着?地上的?影子,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不看用掉了多?少酒精棉片。
要?不是听见了车门?落锁,他现在可能已经拉开门?跳下去,打个滚爬起来直接跑了。
祁纠把他胳膊上的?烫伤清理干净,涂上药膏,往那些麻绳捆出来的?伤上也涂了点药:“第三?个抽屉有吃的?,拿点去沙发上坐着?吃。”
“我有这个爱好。”祁纠想了想,又补充,“喜欢装好人,演得与人为善,假装好相处。”
应时?肆知道有人有这种爱好。
像这种人,多?半都喜欢先把人高高捧起,再猝不及防踩进泥里——也不为别的?,就享受那一瞬间撕碎一切的?感觉。
知道归知道,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这么直白承认。应时?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匪夷所思?抬头。
“他们?叫你来,应该已经教过你。”祁纠说,“需要?配合我。”
祁纠把胳膊还给他,从消毒柜里拿出湿毛巾,擦了擦手:“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应时?肆收回视线,盯着?“第三?个抽屉”,喉咙动了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去抽屉里拿了两个面包、三?根火腿肠、一瓶水,回头看祁纠。
……他觉得,这人像是趁他不注意,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
但这只?是个直觉,应时?肆的?直觉时?灵时?不灵——比如现在,祁纠明明没笑,甚至没在看他,只?是垂着?视线,在翻不知道从哪多?出来的?一本书。
“洗手,吃饱。”祁纠翻过一页书,“回家就没饭吃了,我家不开火。”
应时?肆迟疑了两秒,磨蹭着?按照这人指的?方向,过去拧了拧水龙头。
居然真有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车,还是个会跑的?房子。
应时?肆在水龙头底下洗手,趁着?这个机会,又按出不少洗手液,把胳膊和?脸也全洗了一遍。
他边洗边回头,确定祁纠真在看书,稍稍放心,一直洗到流下来的?水干干净净,才把水龙头关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