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纠给他车票,是让他自己选,可以走,可以出去,玩累了随时回家。
祁纠给他车票,是叫他安心,安安心心地絮窝、安安心心地玩,不用提心吊胆等着事情变坏——因为坏金主算错了账,把这一段忘了,就?算真有这么一天,应时肆拿着车票也立刻能跑。
而祁纠真正想要拒绝某件事的时候……是这样的力道。
哪怕很轻,哪怕那?只手清瘦冰冷,低烧发?的热被咳嗽出的冷汗盖过,力道几乎能忽略不计。
哪怕是这样,祁纠只要轻轻一按,他就?不敢动了。
一只狼崽子垂着头,尾巴耳朵全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趴在床边。
祁纠休息了一会?儿,敲敲床沿,右手半攥成?拳。
应时肆愣了下,跟着磨磨蹭蹭挪过去,鼻尖碰了碰祁纠的右手,那?只手就?给他掉下一块包好的灶糖。
用了喜庆的红色糖纸,一小点细麻绳,叠成?了个很妥帖的微型小纸包。
应时肆睁圆了眼睛。
“好吃。”祁纠慢悠悠说,“我?们这种人……口?是心非,又?很难伺候。”
说难吃不一定难吃,说好吃一定好吃。
祁纠自己也吃了点灶糖,这东西他小时候吃过,后来就?很少会?特?地买……粘牙是真粘牙。
一不小心能把牙粘下来。
但也确实好吃。
因为沾了一点北风的冰冷,只要搁进嘴里,就?能让人想起过年。
应时肆听他这么说话,就?知道祁纠已经恢复了,抬头迎上琥珀色眼睛里的清晰光芒,反倒忍不住扑过去,把人抱得更?紧。
祁纠不赶他走,把扑到身?上的狼崽子揽住,在背上轻轻拍,沿着后背慢慢顺抚。
应时肆就?这么不知不觉钻进他怀里,缩成?一小团,贴着他:“先生。”
祁纠刚把自己摸困了:“嗯?”
“你请护工的时候,找我?帮你把关。”应时肆说,“干这个的有好有坏。”
有的不称职,光拿钱不干活,糊弄了事。
应时肆怕祁纠吃亏,这人怎么看都很容易吃亏。
祁纠没打算请护工,说那?一句就?是为了宽狼崽子的心,他要是真觉得自己状况很不好,就?去住院了……这种事就?不适合带着应时肆。
祁纠还是不想让狼崽子看见这个,把一小团狼崽球往怀里拢了拢:“好。”
应时肆蜷在他胸口?,隔着家居服柔软的布料,察觉到那?些硌人的旧伤在发?烫。
他猜不出这得多难受,难受到祁纠意识稍微不那?么清晰的时候,想要哄他先走。
哄他先走,等夏天再回来。
哄他别跟着难受。
……要不是和?祁纠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应时肆恨不得咬他。
“先生。”应时肆说,“我?的秘密告诉您了。”
他给祁纠讲了眉弓上的疤是怎么来的,讲了自己过去的事,讲了自己为什么特?别怕这种好。
应时肆的脑子里,已经几乎被种下了思维定势,好事后面一定藏着阴谋。更?何况他对封敛的喜好、性格脾气都倒背如流……这两点现在都存疑。
应时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些人拿错资料了。
是不是拿的是另一个封敛的资料,跟他的这个先生没关系,那?些人到底有多蠢,这岂不是巴结错了。
应时肆乱七八糟想着,被一只手在颈后抚了抚,回过神抬头。
祁纠躺在枕头上,认真看他,呼吸让面罩稍稍泛起白?雾。
祁纠在他手心慢慢画了个句号,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应时肆用力闭了闭眼睛,他不再蜷着,伸手抱住祁纠,紧紧贴着祁纠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