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肆在这?扇门前怔了一会?儿。
他回?头看了看,又用力咬了咬下唇,把手扶在门上,试着推了推。
门没锁。
毕竟里面没人了,总裁助理又来过,遗物?都放在里面。
放遗物?的人特地收拾过,东西?都堆得很规整,并不显得杂乱,像是还有人住在这?个地方,只是临时离开?一趟。
那?架空轮椅就停在窗边,安静不动,应时肆屏着呼吸,慢慢走过去,伸出?手,碰了碰雪亮的轮毂。
这?是在不算是多好受的体验。
应时肆跪下来,伏在空荡荡的轮椅上,低声说:“先生,我今天打架了。”
“有人帮我。”应时肆说,“没吃亏。”
直到这?时候,应时肆才意识到,他能守着的记忆其实很少——他甚至无法推测,他在酒吧里跟人家?打架,先生会?不会?生气。
毕竟这?和秀场的争执不同,那?种?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世界。
应时肆发誓不再回?那?个世界里了,今天是因为没忍住,他在那?一刻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打一架。
可打架不管用,先生,打架也还是想家?。
应时肆吃力地动了动喉咙,他发不出?声音,把这?话无声说了一遍,把脸埋进手臂里。
应时肆其实偷着想过很多次——如果先生骗他的话成真,如果到了夏天身体就会?好,能从?轮椅里站起来的先生,不用拄拐也能散步的先生,会?是什么样。
这?种?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应时肆把它牢牢藏着,守在病床边上。
……至少不该亲手帮他在酒吧跟人打架。
应时肆被自己逗乐了,扯了扯嘴角,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这?是不是……是不是也太惯着他了。
不能这?么惯着他。
应时肆清醒过来,他趴在轮椅上,枕着胳膊想,更理智的可能性,是他的先生亲自挑了个代理人。
很会?找他的死穴,很清楚他的软肋,知道怎么让他动摇,怎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应时肆咬住自己的手腕,一动不动趴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撑着地面站起身。
他离开?这?间卧室,轻手轻脚带上门,沿着楼梯走下去,到厨房门口?敲了敲:“谢谢你?。”
应时肆回?忆着学会?的礼貌客套,向里面的人道谢:“今天的事,有劳,我会?给你?加工资。”
话是这?么说,应时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自言自语,先生,开?的钱太多了。
保障他的身体健康……这?种?事有什么可挣钱的?
应时肆站在门口?走神,愣了一会?儿,才察觉厨房里没人回?应,皱了皱眉推开?门。
灶台上放着两碗阳春面。
应时肆不自觉用力咬了咬牙,他甚至没法细看,就匆匆离开?厨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它们全倒掉。
应时肆用力按着痉挛的胃,靠在门上,把尖锐头痛牵扯起的眩晕恶心?咽回?去。
阳春面很好,做得很好,甚至比他自己做得都好,汤底清亮香气扑鼻,葱花嫩绿,切了细细的蛋丝。
应时肆紧紧攥着手指,不让它们发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这?个代理人把话说清楚,直奔收留祁纠的客房,用力推开?门。
门里的人跟着抬头,应时肆走进去,话到嘴边却?怔了下。
祁纠还没洗漱、也没换衣服,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只手扶在腿上。
再周全到滴水不漏的代理人,大概也没怎么预料到这?时候会?被人闯进来,睁开?眼睛,淡漠斯文的五官依旧平静,眼里却?有些惊讶。
台灯底下,那?张严肃冷淡的面庞有些苍白,额发叫冷汗浸得微潮,搭在镜框边沿。
在他手边放着几团沾血的纱布,消毒水的气味充斥整个卧室。床上放了个药盒,花花绿绿装着不同的药,再远的地方躺着条假肢。
祁纠手扶着的地方,再稍向下,就是空空如也的裤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