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周山一定有办法,那里?有轮回道,他如今是妖圣了,一定能想办法,他一定能救回祝尘鞅。
没有道理不能。
“我去捡蘑菇。”陆焚如说,“师尊,在这里?等?我。”
祁纠问:“力气够不够?”
陆焚如点?头。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怕再张口就要露馅,一头撞进?林中?,身形不知掠出多远,才踉跄着跌跪在地?上。
陆焚如撑着地?面,大口喘息,用力捶砸胸口,只一下就将胸腔砸得塌陷,呛出一大口血,却又在第二下堪堪收住。
陆焚如低头,看?着那块叫红线拴着的九幽陨铁。
那上面微微放出的金光,叫他不敢再贸然乱动……他不能再弄坏任何东西了。
不能再弄坏任何东西了。
陆焚如捧着那陨铁,屏着呼吸,将它贴身收好,抹去血迹,修复身上的伤势。
他什么也不想,专心捡地?上的蘑菇,一个一个擦拭净泥土,拿衣摆兜着。
他什么也不该想,可左眼?剧痛,眼?前光影变幻不定,还是看?见幻象。
绞碎那血瞳后,上古妖圣的一部分力量,正?渐渐渗透进?他的妖魂之内,这残魂能扭转时空、看?见过去未来之事的本事,也有一部分归了他。
他分明已经不再破解祝尘鞅的元神……他不想看?见自己是怎么被杀的、师尊是怎么下的决心,这些他都不想知道了。
残魂在祝尘鞅身上并未汲取到力量,也就意味着祝尘鞅身上并无?恶念。
祝尘鞅没有恶念,那么杀他就是对的。
知道这个就够了,至于祝尘鞅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都可以。
为了天道,为了诛恶,为了除后患——的确要除后患,这残魂简直是祸害,早该诛杀干净。
祝尘鞅唯一做错的事,是没将他杀透,让他续上了最后一口气。
陆焚如盯着草叶上的血,这些血迹蔓延开来,将整片视野染得殷红,像是蒙上了层血幕。
时空在他眼?中?扭转。
他还是不得不看?见过去发生的事。
他不得不看?见,抱着昏死的他,走过这片草丛的祝尘鞅。
……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等?不到师尊,想来采些蘑菇的陆焚如,叫一阵山风吹得栽下山涧,昏迷不醒。
祝尘鞅将他从弱水里?捞出,一路抱着,脚步匆匆。
陆焚如身在幻境,不由自主跟上去,待到看?清眼?前景象,眉头却越蹙越紧。
……祝尘鞅很扛不住这些弱水。
与他不同,陆焚如生在黑水洞中?,这一支妖族世世代代久居弱水畔,并不畏惧弱水寒毒。
可祝尘鞅不一样,祝尘鞅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压他胸腹,涌出的弱水落在身上,立时嘶声刺耳,冒出青烟。
祝尘鞅却似毫无?知觉,只盯着他惨白到极点?的脸色,真元流转,将冰寒弱水蒸干,以袍袖替他阻住冷风。
昏迷的少年狼妖被他抱着,一路穿过山林,去找那一株生在石间?的老松。
月下松影摇曳,陆焚如才惊觉,原来这也是山中?精怪——也难怪,他和那上古妖圣的残魂厮杀半宿,那苍松都依旧伫立,没落半根松针。
当时他未曾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能有这等?本事,定然不是凡物。
“你这小徒弟没事。”苍松立在月下银辉里?,沙沙作响,“你这伤倒是不轻,去打相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