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忘了。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一直都清楚,却偏偏一直都当局者迷,从未往这上面想过。
他怎么从不知道往这上面想?
“师尊。”陆焚如尝试触碰那道幻象,他跪在地?上,膝行?着攥住祝尘鞅的衣摆,“师尊。”
他想要把祝尘鞅扯走,想要让祝尘鞅干脆等?他被夺舍,一剑斩了他。
可他没办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
他捉不住祝尘鞅的衣摆。
“妖族的突破,是要有恨意为饵,冲天怨气护身的。”
老松说:“越是没经过恨意淬炼的,第一回的恨意怨力,效果就越强。”
老松对祝尘鞅道:“你的徒弟,你应当知道,什么事他最受不了,最能激发他的恨意怨力。”
“你应该有办法,知道怎么逼他突破。”
“别?不忍心,就剩这一条路,不走就是死。”
老松说:“再拖下去,他的妖魂叫那残魂吞了,灵识泯灭,到那时就晚了,古神也救不回来……”
陆焚如仰着头,他控制不住地?发着抖,跪在祝尘鞅面前,看?着祝尘鞅慢慢点?头。
老松见这巫族后辈仍未开怀,有些讶异:“怎么了?想出办法难道不是好事,你不高兴?”
“不太高兴。”祝尘鞅说。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仍昏睡不醒的少年狼妖。
祝尘鞅的确很清楚,什么事陆焚如最受不了——清楚到这一切都无?比顺利,从始至终,没出过一丝差错。
陆焚如一路突破成了妖圣,自己的命保住了,天命也改了,仿佛一切都得偿所愿。
一切的确都得偿所愿,但祝尘鞅是第一次当师尊。
祁纠也是第一次,他那时还是个年轻过头的员工,会有些更?鲜明、更?直接的情绪,未经处理,叫老松这种万年精怪看?出来。
“怎么了。”老松弯下枝条,缓声问,“你不想这么做?”
祝尘鞅慢慢摇了摇头。
他说:“不太想。”
他知道这时候正?确的做法,是把陆焚如一个人留在这,让陆焚如以为他从未回来过。
但第一次做师尊的年轻战神,袖子?里?还藏着给?徒弟带的小风筝,还藏着人间?的点?心,藏着青梅酒。
藏着做师尊的易容蹲在山下,好不容易学了手艺,亲手做的糖人。小糖狼顶着两只耳朵、一条尾巴,威风得栩栩如生。
他这次回来,原本不是为了叫陆焚如难过的。
他急着赶回来,是因为昆仑山的桃花开了。祝尘鞅想偷个懒,不想除妖了,想带小徒弟去玩。
“抱歉。”祝尘鞅摸了摸那两只耳朵,温声说,“日后罢。”
日后,等?尘埃落定。
倘若他还有一口气在。
倘若他还能剩下点?神魂。
祝尘鞅说:“下次,师尊带你去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