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焚如伏在这个怀抱里,微微发抖,疼得五内俱焚。
他想起那?日闯进石室中时,无意间一瞥,看见青岳宗给祝尘鞅的那?些吃食……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比泔水强些么?
困住青岳宗的化血阵,风中的滚滚黑砂,就是?由那?一眼骤然失控爆发。
他真正想凌迟的是?他自?己。
就算是?天大的仇恨,就算真是?天大的仇恨……祝尘鞅又岂是?那?群畜生?能折辱的?他怎么能把祝尘鞅交给青岳宗?
记忆缺损了,往事想不起来,难道直觉不记得、身体?不记得?
难道没了过往那?些记忆,师尊对他的好就当真如那?弱水上的鹅毛,一瞬沉底,再无踪迹了?!
“……我做错了事。”
陆焚如低声说:“师尊,我做错了事,我犯了大错,该千——”
揽在他背后慢慢拍抚的手稍停,摸了摸他冰冷的后颈,叫他抬头。
陆焚如抬头,迎上那?双眼睛,“千刀万剐”四个字就被?生?生?封住,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祝尘鞅不惜耗费神魂之力,刻在他妖魂之内的……叫他不准自?伤、不准自?毁、不准自?寻死路。
陆焚如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脸色一分分变得煞白?,瞳孔漆黑,死死咬了下唇,借着刺痛逼自?己清醒。
……他在干什么?
现在难道是?想这些的时候?
七天时间,太短了,短到没有一时半刻能拿来挥霍。
短到容不得这样沉浸在毫无意义的绝望惶恐里。
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他,让他慢慢回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你能犯什么大错。”
他听见他的师尊问,那?只手还?拢在他脑后,揉了揉:“把丹房拆了?炼丹炉踹翻了?”
小白?狼倒也没拆家?到这个地步,有点吃力地掀了下嘴角,慢慢摇头:“没有。”
祝尘鞅捏了下他的耳朵:“偷喝了酒,跑去人间闯祸了?”
陆焚如依旧慢慢摇头。
“那?就没事。”祝尘鞅笑了笑,“剩下的,师尊都有办法。”
祝尘鞅温声哄他:“不要紧,师尊来想办法。”
陆焚如攥住他的袖子,被?师尊哄着吃炒蘑菇、吃米饭,喝冰凉酸甜的青梅酒……被?哄着不发愁。
吃到一半,不知道是?什么法术,狼灵的鼻子尖前甚至变出一只烧鸡。
巫族多喜清淡,虽不至于食素,却也少沾肉食荤腥,人族宗门更是?如此。
青岳宗本来没有给陆焚如吃的东西,没人会心?血来潮,养一只小狼妖。
世人都知道,妖物是?养不熟的。
堂堂九天战神拎着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偶尔拖一头野猪回来,在厨房金光缭乱煎烤炖炸,一头小白?狼馋得挪不动腿的景象……以后大概不会再见到了。
不会再见到了,不会再有金线吊着一块刚做好的炸鸡,逗着小白?狼挠墙蹦高。
陆焚如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呼出清冽酒气,又像是?呼出无数锋利冰碴,割破喉咙肺管。
他放任狼灵大嚼那?只烧鸡,捧着师尊的肩膀,轻轻抚摸那?张瘦削面庞,揽住祁纠的头颈,把更多的精纯魂力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