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桃花灼灼,粉霞漫天?,是最好看的时候。
陆焚如还是带着两把刀来了昆仑。
离开不周山的时候,老松又带着那把刀追上来。
老松抓着他,劝他想?好,这可是祝尘鞅用离火炼的刀。
天?下就这么独一份。
当师尊的自己都懒得炼本命兵器,就养徒弟有耐心,压着火候,小火慢炼出来这么一把刀。
“你师尊花了多少心血。”老松说,“消弭了杀气,化去了凶顽,把恨意怨力才?能?养出来的刀……炼成这样。”
炼得锋锐无匹,银芒流溢寒光皎皎,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好刀。
冷铁炼成天?上月。
老松问?他:“你就这么不要了,可对得起你师尊?”
这话像是在说刀,又仿佛不止是在说刀。老松急着赶出来,喘着气,苍翠法力氤氲间,挟出点点未散尽的流金。
陆焚如站在不周山下,接过那?把刀,对着那?些渐渐暗去的淡金,慢慢跪下来。
老松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拿刀反手就抹了脖子、捅了胸口,但这小狼妖什么也没做,只是跪着磕头。
陆焚如没对师尊行过大礼,祝尘鞅不讲究这个,也不让他跟着学,还一度很是一本正?经地忽悠小白狼……比起大礼叩首,最尊师重道的是让师尊揉耳朵。
还有洗澡不甩师尊一身水。
这事没少让祝尘鞅头疼。
小白狼怕水,一碰水就扑腾,但每天?都扑蝴蝶捉蛇找蘑菇,满山跑疯玩成小泥狼,又不可能?不洗澡。
祝尘鞅为了这个,差点都去学人族的引水遁术了。
可惜学不成,九天?战神那?一身精纯的离火真元,显然不是用来引山泉流水的,每每把水烫成一屋子白茫茫蒸汽,还得抓起把蒸汽当绵云糖咬的小徒弟就往外跑。
陆焚如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嶙峋山石,这么想?着过去的事,没忍住轻轻笑了。
老松被他吓得不轻,又不敢问?,相当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一个疏忽就对不起祝尘鞅。
“我不会?……”陆焚如低声说,“我不会?自杀,师尊不让。”
他师尊不准他自伤,不准他自毁,不准他自寻死路。
这是做徒弟要守的规矩。
唯一的一条。
在离火园里?,祝尘鞅给他立过的规矩,总共也就这么一条。
……如果?洗澡的时候能?不甩师尊一身水就更好了。
陆焚如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微微透出点笑,妖力流转,甩了甩凝在身上的冷雾。
“我要去找个温泉。”陆焚如说,“我把他留在青岳宗……他受了刑,身上有血,那?些人用涧下雪水给他洗伤口。”
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说:“我没管。”
把那?些人扔进了化血阵,那?不叫管。那?全是不相干的人,活着又怎么样,死了又怎么样。
他本来该立刻去找温泉。
师尊怕冷,毕竟是离火所衍的神力,天?生就受不住冷,也不喜欢水。
他师尊遁出元神,在弱水冰寒刺骨的凛冽罡风里?,护着他把那?条路走到头,一点一点引着他活过来。
陆焚如垂着视线,想?了一会?儿要不要砍掉这一双手,又怕惹师尊生气,怕糟蹋了师尊心血。
“我去找温泉。”陆焚如说,“昆仑山一定有。”
还没找到温泉,他怎么能?自伤自毁,怎么能?死。
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