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
胖子更觉得茫然了,那座破庙除了一个从江里捞上来的石像、一个破桌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上香,上哪门子香?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只见眼前人影一动,苗云楼已经撑着胳膊飞快翻身出去,走之前轻轻撂下一句:
“不好意思,我突然看见一个熟人,先走了。”
他没有理会胖子明显的疑惑,也实在是顾不得身后的一切疑虑,只是匆匆一披外衣,向破庙跑去。
昨天还门前冷落的破旧庙宇,现在已经人山人海的排上了队。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排不上队,就挤在一旁伺机而动,想尽办法从缝隙里溜进去。
石像被严严实实的挡在里面,隐隐还能看到庙里飘出来的白烟。
苗云楼根本没能接近庙门,就被急切的人群挡在了外面。
他这副模样若是在平时,还容易被一些人贩子和做皮肉生意的盯上,只是在一步登天的石梯前,一切美色都是空。
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才是第一个许愿的人,他们把他挡在石像之外,就像是一层不可跨越的鸿沟。
苗云楼就这么远远的站在庙门外,隔着涌动的人潮,黑漆漆的眼睛不动,无声无息的盯着被层层遮挡的最里面。
哪怕被如此庞大的人群堵住,庙里的气味依旧顺着些许空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慷慨的施舍给挤不进去的贫困百姓。
他闻到了熟悉的香火气。
这股香火气比他在桌案下闻到的要浓烈的多,不再夹杂着冷寂的潮湿水腥味道,闻起来有种歌舞升平的富贵。
可是苗云楼不喜欢。
他觉得臭。
苗云楼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也并没有不高兴,似乎只是来看个热闹。
半晌,他收回了那种灼灼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啊——!”
只听一声轻细的惊叫声,苗云楼一个趔趄,这才发现自己转身的时候一时走神,撞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手中拿着的供香“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苗云楼见状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人,便连忙后退几步,弯腰把地上的供香飞快捡了起来,一边捡一边抱歉道:
“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啊,没有关系。”
一只男人的手横在眼前,挡住他弯腰捡供香的动作,托着他的胳膊,把他温和的扶了起来。
“人都有走神的时候,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一些,”那人笑道,“这江岸上撞不得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容易惹上麻烦。”
“……谢谢。”
苗云楼闻言一顿,把供香小心的交还到他手上,先是低声道了一句谢,这才抬眼向前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普通的脸。
这么说或许很奇怪,然而这就是苗云楼的第一反应,一个普通人,一个温和好脾气的普通男人。
男人和那些来排队上香的人不一样,他年纪轻轻,身形很消瘦,个子不高,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袍,衣服一看就是上好的面料。
可是与那身衣服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手。
方才托起苗云楼胳膊的手不过是匆匆一闪,然而苗云楼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只手极为粗糙,带着无数尚未痊愈的伤口。
那是干惯了粗活的人才会有的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