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农历五月初六‘龙王诞’都有这么一回,我都习惯了,也就今年错了日子,为了贺一贺自由解放吧。”
苗云楼坐在一旁,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听着尹晦明给他讲这些陌生的民俗。
尹晦明告诉他,这种崖口飘色源于唐代“耍菩萨”的祭祀民俗,后来也有人称之为“出会景”“枭色”“飘色”等等。
这种飘色的习俗,在清同治版的《香山县志》里就有记载:
——“每遇神诞日,张灯歌唱,曰打蘸,盛饰仪从,异神过市,曰出游,为鱼、龙、狮、象,鸣钲叠鼓,盛饰童男女为故事,曰出会景。”
这说的正是自清乾隆年间盛传至今的南朗崖口飘色景况。
尹晦明说完,仍是眯着眼睛看前面的表演,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你来晚了,扮相最漂亮的青蛇都没看到,现在已经是法海亮相了。”
“法海不好吗?”苗云楼反问道。
“你愿意看秃驴棒打鸳鸯?”尹晦明说完忽然迟疑了一下,半晌叹了口气,“算了,我现在也要理解秃驴了。”
他又举起瓶子喝了一口,苗云楼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假装不知道,在一旁装作心盲眼盲的茫然小蠢蛋。
看来那时他跟着女娲娘娘走后,尹晦明和齐融谈的不大好。
“齐融跟尹晦明肯定说掰了,”苗云楼偷偷在心里跟神仙说小话,“这小孩年纪轻轻,心眼不少,可惜碰上个直肠子。”
神仙摇了摇头道:“根底不正,心术便到底只能对付陌生人,对真正关心他的人,向来是南辕北辙。”
“也不一定。”
苗云楼偷眼看了看尹晦明面无表情的侧脸,掩着嘴小声道:“他年纪小,小孩子耍心眼容易被原谅。”
神仙闻言若有所思:“是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低了一点头,苗云楼却是后脊一颤,福至心灵一般,飞快的闭了嘴。
苍白的面色上忽的泛起一抹薄红,他轻轻咬了咬嘴唇,目光游移。
如果是刚刚认识的时候,哪怕就是一个钟头前,他都敢闹到神仙面前,缠着他问自己也是小孩,耍心眼能不能被原谅。
可是现在他闭口不谈,一个字也不敢说。
苗云楼从前敢说,是没有旁的心思,那些纠缠也不过是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人对着天上的月亮,哪怕吐露爱意,也无人在意;可当月亮掉在井里,他便只能远离,不敢再去看井水。
天宫太远,而井水却太近。
他怕当真被月亮的影子迷惑,昏头昏脑的伸手去捞,他怕捞上来的只是破碎的水波,又怕真的捞上来一轮明月。
或许是心跳过于剧烈,苗云楼胸口动来动去,肋骨被撞得发疼,总疑心连尹晦明都听到了声响。
他见尹晦明还疑惑的看了回来,连忙指着人群里道:
“诶,怎么是那个方怀义站在最中间?”
“这还用问吗。”
尹晦明目光一转,见状笑了一声:“他既是打死关风屠的英雄,又是捞上来神仙石像的善人,谁比他有资格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