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留。”
只听一声闷响,江岸上龙王的塑像轰然倒地,描金漆面裂开的噼啪声裹着香炉灰,腾起一抹灰白色呛人的雾。
舞狮的皮囊哗啦一声裂成碎布,竹篾骨架弹飞老高,擦过飘色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几个鼻梁高耸的汉子从舞狮皮囊里钻出来,抽出弯刀一下子劈开人流,刀刃割破彩旗的裂帛,涌出汩汩的鲜血!
“啊啊啊——!”
底下举色箱的汉子来不及闪躲,被弯刀劈中肩胛,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发出一声惨叫。
色箱轰然倒塌,飘色车上的哪吒娃娃被一下摔在地上,痛的哇地大哭出声。
下一秒,他的哭声也和惨叫声戛然而止,一柄弯刀划过,止住了他细嫩脖颈里的声音。
哪吒娃娃一声不吭,瞪着眼睛,轻飘飘的摔在了地上,血色浸染上飘色车的木缝。
而飘色车下,已有无数人捂着脖子栽进鞭炮屑堆里,爆竹的红纸沾了血,在石板路上吱吱冒着烟,爆出几声喜庆的脆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不知道点燃自己的已经不是欢庆,而是屠杀,尤在兀自快乐的炸响,身边却已经成了一片惨状。
鲜血撒了一地,把青石板染上一片血涔涔的颜色,又把硫磺味的晨雾撕得粉碎。
有人死不瞑目的尸体躺在地上,更多的人被惊慌失措乱跑的人群挤来挤去,不慎跌倒在地,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方怀义没看他们,转身大睁着眼睛死死望着江面,眼底冒着火光,瞳孔中的熊熊烈火把渔船烧的焦黑发烫。
那是莞江唯一的出路。
渔船没了,他们就再也不能出江了,粮食该从哪里来?交易该怎么做?他们吃什么,用什么?!
方怀义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下意识朝着身旁人喊道:
“渔船……!快,快去灭火啊,渔船上怎么会没有人?看守渔船的都去哪儿了?!”
“方……方督长,没人守着渔船!”
他旁边的拥簇者满头大汗,身上满是血色,一边拿刀警惕保护着方怀义,一边颤颤巍巍道:
“您忘了,原本守着渔船、每日检查的是关风屠手下那支巡逻队。”
他满口苦涩的腥味,咽了咽口水:“现在关风屠暴毙而亡,巡逻队里死了的被人面蛊虫寄生,活着的被清算,咱们……咱们还没组建起新的队伍,检查渔船……”
“哗啦——!”
他还没说完,只见近在咫尺的江面忽然一动。
一个黑影从水面一跃而出,手中闪过一抹冷光,迅速的抹过说话人的脖颈,在一片爆开的血雾中,骤然向方怀义刺去!
方怀义脑海中嗡的一声,一时间瞳孔紧缩,居然眼睁睁看着那冷光向自己刺过来。
电光石火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江水闷响的怒吼。
一股潮湿的泥土腥味蔓延开来,霎时间浸满在所有人的口鼻之下。
“方督长。”
浑身被白布包裹严实的女孩伸出一只手,越过被泥水淹没的黑影尸体,用力按住方怀义的胳膊。
“请您出手吧,”她直视着方怀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请神仙相助,用泥水淹死这些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