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听闻眼波流转。“自然。”他在帘下坐下,目光扫过立在侧边的几名婢子。绫锦,正静静伫立在焚香台前,姿态娴静,面容温顺,手腕上佩着一串金铃,细碎声响不时入耳。谢知安眸色微动,低声问道:“娘娘,绫锦姑娘可曾外出过?”清妃微笑回应:“她自小胆小,不喜出门,常年都在我身边。”谢知安目光一动,却不再追问,只静坐听曲。焚香之气缭绕,帘后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声。那一瞬,绫锦眉间似有细微波动,却极快消散。谢知安眯了眯眼,指腹轻轻摩挲着衣袖里藏的一粒红砂。魂术之砂,专破假魂之影。他安静坐着,目光却始终未从那人身上移开。宫灯一盏盏熄下,御前清静,却无人敢真说清静。夜还未深,乾清宫外却早已有一道道影子徘徊。太监、内卫、女官,或快或慢地来回穿梭,但脚步都轻得像踩在棉上,连一句咳嗽都不敢出声。这是金雀宴前最后的筹备时段,谁都知道那顿饭不是吃饭,是真刀真枪的暗场试探。乾清宫后殿偏廊,沈芝站在影壁边,手里折着一枝竹签,轻轻划着砖缝。她眼角带着凉意,静静看着前方宫墙下的人影。“她进去了。”身旁一个宫女低声道。沈芝点了点头,仿佛早料到霍思言此刻会来。她没急着跟进去,而是望着夜色沉思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小太监快步奔来,凑近她耳边低语几句。她听罢蹙了蹙眉。“她的人……竟也探到了?”小太监道:“霍大人那边先前调动过内司档案房,有两个旧档抽调出去后就未归。”沈芝没吭声,转身就走,拐进了东廊尽头的小门,里头是旧年留用的青铜档案柜。她摸过那一排排抽屉,直到停在第三列、最下方一格,抬手轻推,指尖忽然顿住。她皱了皱眉,空的。这份旧卷,不是霍思言查走的,就是被人提前藏起。沈芝站直了身子,眼神凌厉地扫了眼四周。不远处,一个身影悄悄从门缝滑出,是个戴帷帽的女官模样,动作虽轻,却逃不过她的眼。她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刚出门,便撞见了魏临。“你也在这儿转?”沈芝停了脚步,挑眉看着他。魏临神情淡定,仍是一身常服,手里还捏着几颗干枣。“值夜,顺便看看热闹。”沈芝似笑非笑:“你这人……总能踩在风头浪尖。”魏临懒得与她废话,直接问道:“霍大人让人问,你那里有没有新消息。”沈芝也没藏任何,回道:“今日有人在内司调走了贺灵的入宫名册。”魏临眉头一动。“她也察觉了?”沈芝道:“当然,她比咱们快多了。”魏临一边剥着枣,一边望向黑压压的宫墙深处,语气意味深长:“敌国送来这批使团,不像是走场面。”沈芝没接话,许久才轻声道:“你说……那贺灵,会是真人吗?”魏临盯了她一眼:“你不会真没察觉吧?那人三日前才入宫,身份来历都穿得太干净,连旧年内务供奉名录上都没有他之前的迹象,活像凭空冒出来的。”沈芝喃喃:“伪装得这么深……倒有点意思。”她看了眼时间。“该走了,晚宴要开了。”两人并肩向前走去,宫墙上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两道并不贴合的缝隙,彼此试探,却始终留着一线。而另一边,乾清宫大殿内,霍思言已端坐东侧客席。她面前是一张金丝楠木矮案,案上只放了几道菜,却都是西溟使团专送进来的风味点心。她没动,只轻轻敛着眸子,仿佛在听旁人说话,又像在等一个机会。谢知安坐在她身旁不远,衣袍整洁,神情淡淡。他忽然低声开口:“你今日打算做什么?”霍思言没答,只看了一眼对面座位,那位名叫“贺灵”的供奉,正笑着与侍臣攀谈。“我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藏得多深。”谢知安轻声道:“他若真是魂人,你不怕惊动敌国使节?”霍思言握紧手中茶盏,低声道:“怕什么?他来京,就是来找我这把刀的。”谢知安抬眼看她,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又在赌命。而这一场金雀之宴,从一开始,就不单是款待使节那么简单了。沉香扑鼻,酒暖三巡。东宫设宴之地虽称“雅席”,实则布置得颇具章法,正中一列玉阶环绕、灯海氤氲,座次以地位高低循序排布,却又巧妙避开正统朝仪之制。霍思言落座偏后,正斜对着东宫主位,抬眼便能望见太子谢知安一身青衣端坐,旁边虚设一席,留与贵妃,却迟迟未现。沈芝坐她左手,笑意如旧,指间拨着漆杯边沿,声音不轻不重地道了句:“贵妃娘娘今日竟迟了?怕是又在后头铺妆呢。”霍思言懒得答话,眼角余光扫过隔了两排的内务局长奉,面上不动,心底却忽而绷紧。贺灵就坐在他后第二位。那人安静得几乎存在感全无,生得不出众,眉眼淡然,一副极普通的小吏模样,若非她早留心过入宫名单,断不会在这时多看一眼。沈芝低声笑道:“思言,盯得这般紧,可是见着什么旧识?”“新面孔……”霍思言淡淡道,手指摩着杯沿。“也许是我眼拙。”沈芝略一挑眉,却没多问,转而压低声线道:“你小心些。今日宴上,不止你一个想找人。”霍思言微微点头:“我知道。”她自然知。除了她在找贺灵,左相之孙贺书恒也在;还有太子,谢知安坐在高处,神色疏淡,像随意赏灯饮酒,可他手下的人却悄悄移了座位,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几位边角的小臣。这不是一次单纯的东宫赏灯宴,是一场缄默的围猎。霍思言喝了一口酒,目光在场中缓缓转过。突然,她的眼神一顿。贺灵身侧那名宫人起身向后行去,动作轻快,似是去取酒。:()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