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一拱手。“不是不怕,是知道陛下……不会轻杀。”“陛下若真要动臣,何需等回朝之后?”傍晚,霍思言方离宫回靖安司,谢知安已候在门前。两人四目相对,一瞬无语。良久,谢知安才淡声开口:“你回来了。”霍思言点头。“带了西溟半个王庭。”谢知安接过她手中信函,走入室内。“宴弥、楚徊、嶙烬、左魇使……你与他们都接过手?”霍思言坐下,抬手倒茶。“除王主,余者皆见。”谢知安目光微动:“可得一事?”霍思言低声:“得一名。”谢知安抬眼:“谁?”霍思言缓缓道:“魂门旧祭,子魇,穆知节。”谢知安身形一震,目光骤冷。“穆知节……三年前已传死于魂海阵破,是魂林祭主之一。”“你说,左魇使是他?”霍思言点头:“他自认亲手引阵,害我父命。”“但他不杀我,因为他在等我查回朝中。”谢知安眸中寒光一闪,缓缓靠近她身前,语气低沉:“你要查的人,已经不止是他。”霍思言抬眼。“你想说什么?”谢知安目光定定看着她,嗓音微哑:“我查到一个名字。”“当年魂林大战,你父阵前,最后一刻变更战术、撤兵不守,并非他自定。”“而是……朝中一人,送去了密令。”霍思言手中茶盏一顿,热气腾起,眼神骤冷。“谁?”谢知安沉声吐字:“礼部尚书,贺文清。”大宁贺家,世代文臣。贺文清身为礼部尚书,素以温厚持重着称,执礼三朝,勋贵咸敬,御前素有“贺三思”之称,三思而行,三缄其口,三避锋芒。但谁都没想到,这位看似儒雅的朝中元老,竟会与三年前魂林密令有关。靖安司密室,烛光幽暗。谢知安一指拂过案上残卷,声音冷静却低沉:“这是一封三年前的密信残页,由前线军使私藏,战后流入靖安暗档。”“字迹对照当年贺文清上呈的奏折,七成相合。”“其中明言一句,魂林不稳,可暂撤霍将。”霍思言盯着那行字,片刻未语。那一日,她父亲霍肃宁本应压阵魂林外围,是最后一道防线。若非临时调离,大宁正军绝不会被魂阵活吞。她声音微哑:“当时战报说父亲,临阵移防,陷入腹地。”“若真是命令调离……他背了三年骂名。”谢知安道:“密令未盖章,亦无陛下批语。”“但路线、语气、时间,都指向贺文清。”“更巧的是……那一日,贺文清恰好奉命赴西北监军视阵。”霍思言缓缓合上残页,声音已冷如霜骨。“他有足够理由,也有足够时间。”“若他真与西溟暗通……”谢知安眼神一沉:“就该拔了贺家这一整串。”当日未时,霍思言着便服,带沈芝前往贺府“叙旧”。她未报身份,只以“霍氏之女,旧部之后”自称求见。贺府门前值守老仆不敢拦,一路送入偏厅。片刻后,贺文清亲至。这位久居高位的老臣,穿着墨青朝服,银发整洁,面上含笑,望向霍思言的目光温和,仿若多年慈长。“你便是……霍将军之女?”霍思言拱手回道:“霍思言,拜见尚书大人。”贺文清抬手笑道:“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霍思言脸上,似是回忆。“你小时我曾见过你,那时你不过五六岁,还抱着你娘的腿哭着不肯进宫。”霍思言未笑,淡声道:“可惜我记不得了。”贺文清一笑。“也好,年幼记忆,多半无用。”他端起茶盏,转而话锋一转:“你此次来,是为你父之事?”霍思言目光一敛:“大人既问,那我便直说。”“三年前魂林之战,父亲战死,遗骨难寻,生前受“临阵移防”之罪。”“如今我得一密档,言密令之人,非父自断,而是,朝中所授。”她盯住贺文清,眸光不转。“我想问一句,大人可是此令之人?”贺文清未语,只轻轻放下茶盏,指尖微动。一刹那,厅中静得只剩炭火轻鸣。沈芝眼神微变,下意识横移半步,挡住霍思言。贺文清却未动怒,只叹了口气。“那件事……你果然查到了。”“当年,是我传信让霍将暂退,但我不曾料到,他会直入魂林。”“那封信,是调令,是缓阵,是为救边防一线兵马。”霍思言盯着他:“为何不公文,不走军报?”贺文清缓缓吐出一句:“因那场战……本就不该打。”霍思言呼吸一紧:“你知西溟布阵?”贺文清点头,神色极淡。“我知西溟当年故设死局,引我大宁将士折入魂坛。”,!“我本意,是想救一线兵马,不让霍将陷入。”“但霍将……终是入了魂林,那非我所愿。”霍思言冷声道:“可他死后三年,你从未辩一句,从未明说。”“你明知他无罪,仍令其以“战阵失策”入史。”贺文清神情一黯,望向庭外枯树,长声一叹:“若我替他争,那便需交出整盘旧局。”“你以为……皇帝会愿意让天下知,那一战早已非为边防,而是朝中博弈?”霍思言眉头紧拧,嗓音沉沉:“你认了?”贺文清站起身来,走向窗前,背对她。“我不认,但我承你父死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若要报,便现在杀我。”“若要查,便继续往上查。”“只怕到最后……你连皇帝,也保不住。”出贺府时,天色将晚。沈芝沉声:“这老头,似乎不怕你。”霍思言眯眼:“他知道我不会在贺府动手。”“而且他敢如此承认,说明……他知道,这背后,还有人。”谢知安于街角等她,见她神情阴沉,便递上一封新信。“这是陛下亲批。”霍思言接过一看,神情微震。“他要我……立案查贺?”谢知安低声:“陛下的信中未言查杀,只言“查清旧案”。”“但我总觉得,他在试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