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色骤变,大雨滂沱,压得宫墙层层低伏。靖安司灯火彻夜未熄,谢知安手持皇帝金符,当夜亲自召集五名副司统领,布下一纸密令,命其分三路彻查贺府旧部、工部卷宗、静祀宫往来账册。霍思言未参与调令,而是独自踏入靖安司后院小阁。此处曾为靖安司押送异徒的封魂之所,如今静置多年,墙面尚残留隐约魂息,与她识术略有共鸣。她在密室角落寻出一口旧匣,内藏她父霍肃宁生前暗记,用以绘录魂阵痕迹与阵眼错落。这些年,她未曾动用,只因她始终未敢相信那一年父亲的死,是为局所制。可现在,她信了。她唤出魂印,点亮木匣阵图,借识术一寸寸扫描,终于在最底一页,找到一处被火焚残的字迹。“西溟渡心术,需献祭魂源……”“皇印为引……靖安司可阻,然动则王命也。”霍思言看着那句“皇印为引”,指尖微颤。那枚藏于信角的红印,不只是皇帝私印。还是当年她父亲提到的“魂阵起手”之物。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西溟人十年前便已潜入朝堂,借宫中权力之手,布下第一道魂局。而皇帝,不论是否知情,都是这局的最初。她缓缓起身,将图卷封回匣中,目光再无动摇。而此时,谢知安亦未歇。他召来靖安司一位老吏,低声问道:“五年前贺延之被贵妃封藏,可有内卷存档?”那老吏拱手回道:“有一卷变调案,本属工部,后因涉密转由司中封档,便藏在三层旧库。”谢知安顿时动身,带人入库,亲自检卷。夜至更深,终于翻出那卷“变调案”封口蜡泥未破,卷首却赫然盖着一道极不常见的黑色官印。谢知安眉头紧锁。“这是……昔年王印。”老吏愕然:“大宁王印,早废十年,为何会出现在卷上?”谢知安沉声道:“怕是有人早年便握有一支王脉旧令,借此通引朝中之力。”“此卷,不能走寻常渠道查。”“你去查当年此卷调入靖安司时,是谁一手安排的。”老吏答应退下。谢知安却望着那枚黑印许久,心中隐约浮出一个几乎不敢深想的名字。清晨,风歇雨止。霍思言于靖安司门前等待,见谢知安步出,眼神沉静。“昨夜有消息?”谢知安递给她那卷“变调案”,低声道:“你父亲生前追查的阵术,贺延之正是第一环。”“但真正调令封卷之人,不是贵妃。”霍思言一顿,接过翻开,一眼扫过末尾调令名签,眼底寒光乍现。“沈景之。”沈芝的父亲,前靖安司大统领,太后钦命之臣,现今虽已病退,但当年是手握权柄之人。霍思言声音低了几分。“她……不可能不知道。”谢知安言:“她若知道这些,为何现在还在帮我们?”霍思言垂目。“她或许不想帮我们,她只是……要确认,这盘棋里,她站哪边,才不会死。”两人静默片刻,霍思言忽道:“西溟那边……也该动了。”谢知安望她:“你是说……”“魂阵已破,贺延之落网,宫中风声鹤唳,西溟若真在局中,不会再等。”“下一步,他们可能会……主动出击。”“或许,还会派人入京。”几乎在同一时刻,京郊驿路之上,一辆墨色软轿在雨后泥泞中缓缓而行。车前一名身着异服的男子扬鞭而行,面上带着笑,目光却冰冷。他掀起车帘,朝里头低声道:“主子,我们进京了。”车内那人缓缓抬手,指尖带着一枚翠色骨戒,嵌魂印极深。他嗓音低沉,带着异族口音:“靖安司查到哪一步?”那男子拱手:“魂阵破,贺延之失控……但那女使者,似乎还未退。”车内那人沉默一瞬,忽而冷笑一声。“那就由我们……送她一份大礼。”京城北门,晨雾未散,一队装束异于中原的车队缓缓入境。官道两旁驻兵眼神警惕,却不敢阻拦,皆因车队最前那辆挂有“使”字金牌的马车,来自大宁册封邻国,西溟。软轿未停,便有中书省侍郎等候于道旁,手持诏令恭迎。为首中年官员快步趋前,低声笑道:“远使风尘仆仆,陛下有旨,今日日中设宴于清华殿,为贵使接风洗尘。”话音未落,软轿内传出一声嗤笑。“中原人好兴排场……宴中怕不只有风尘一说?”中书侍郎面色未改,笑容不变。“贵使多虑,我朝礼仪周全,绝无他意。”轿帘微动,一只手自内探出,骨节细长,佩翠骨戒,指腹轻抚帘边,淡声道:“本使谢陛下盛意。”“只是宴上……不知可否请靖安司霍副使一道?”中书侍郎一怔。软轿中那人笑了。“我来前听闻,此女聪慧过人,破局连连。西溟虽远,亦闻其名。”“此番来使,我不止为国礼……更想亲眼见见,能破我西溟魂阵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同一时间,靖安司东阁。霍思言手执魂匣,静坐案前研读西溟卷宗。沈芝敲门而入,将一封加急折函抛到案上。“清华殿设宴,陛下口谕,请你午时前往。”霍思言没抬头。“不该是百官之宴么,怎么点了我?”沈芝一笑:“贵使钦点,陛下准了。”霍思言终于抬眼,目光沉静如水:“贵使什么来历?”沈芝神色一凝:“西溟旧王旁支,魂族余脉,据说持有西溟主魂器之一,摄心骨。”霍思言眉心一跳,猛然合上卷宗。“摄心骨……那是魂术极阶之器。”“若真是他来,宴上怕是试探不止。”沈芝靠坐窗前,语气冷淡。“皇帝让你去,不止是应西溟使团,更是让你去探探他们到底带了什么人,打了什么主意。”霍思言沉思片刻,忽而问道:“你父亲,是否与西溟有过接触?”沈芝眼神一顿,轻笑。“我很高兴,你终于问了。”:()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