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抬起裙摆跨过门槛,里面有不少人,包括秦渡、李家兄弟,还有跪在中间的黄虎。黄虎已无平日作威作福的姿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喊:“步帅冤枉呀,真的不是属下下的毒,步帅明察呀!”
秦渡怒斥:“方才李家兄弟已经指认你平时处处针对洛蔚宁,不是你还会有谁?”
李超靖也急忙说:“那天在山上宁哥救兔子他也看见了,他知道宁哥喜欢兔子,故意把兔子放到射弓场,引诱宁哥射鹰。如此算计宁哥,谁又能相信不是你投毒的?”
“步帅,兔子的确是属下放的,属下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投毒真的不是我,步帅明察呀……”
那日大伙负重爬山,在山顶歇息的时候,洛蔚宁救兔一事他记在了心上。得知考核官里有秦营长,而秦营长又时时刻刻带着那只海东青。他便提前到山上逮了一只与洛蔚宁救的毛色一样的白兔,用笼子养在山里。普通新兵射弓考核结束后,优秀的士兵会继续比试,他就趁着这空档偷偷溜去拿兔子,等到洛蔚宁上场的时候放出来,引来海东青捕猎。
其实他也不太了解海东青的兽性,不确定它会否追捕兔子,就侥幸想试试,没想到海东青虽然被秦营长驯化,可面对猎物还兽性不改,真把它引飞下来了!
秦渡双手背在身后,义正词严:“既然你已招认,此事就水落石出了。黄虎妒忌洛蔚宁武功高强,心存歹念,不惜在枪头涂毒,现已查明。来人,把他拖出去斩首!”
黄虎吓得脸色发青,不断地哭喊:“冤枉呀,步帅饶命……”
两个士兵走进来,大力拖走黄虎,他的双腿不断蹬地,一副垂死挣扎状,惨叫声久久不绝。
秦渡心情烦躁,打发了李家兄弟,只留下杨晞。
杨晞看着秦渡武断地指认投毒凶手,忍不住道:“姑父,放兔子的人是黄虎,可投毒的未必是他。”
秦渡坐回案前,舒了口气,面容严肃地看着她,“你说得对,投毒的人的确不是黄虎。”
杨晞心头一震,脸色都沉了。不是黄虎,难道是王敦派来的,可为什么要拿一个小兵顶罪?
事情恐怕不是她想象中简单。
“那是……”
秦渡道:“是向王爷。”
秦渡清楚记得,今日洛蔚宁和秦扬比武是郑铭提出的,秦扬使的枪也是郑铭抛过去的,他是最可疑的人。私下盘问了半个时辰,才知道是向王爷指使的。
二十多年前向王爷在北境带过兵,郑铭父亲是他的下属,彼时周兵与北方部落有过短暂的军事冲突,郑铭的父亲被敌人包围,还是向王爷冒着性命危险解救出来的。后来向王爷调回京中提举皇城司,在朝中有一定的权力,便提拔了郑铭入神卫军。
郑铭是整个神卫军对向从天最忠心耿耿的人,也是向从天最信任之人,由他来下手最合适不过了。
秦渡虽查出幕后指使,总不该对向从天问罪,刚好黄虎与洛蔚宁有过节,撞枪口上,只得拿他来当替死鬼,方能稳定军心。更何况黄虎这种满肚子坏水,投机取巧,扰乱军纪的人,留在神卫军也是个祸害,趁机解决了也好。
杨晞面色发白,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事已至此,也无法再隐瞒了,内疚地道:“姑父,是巺子骗了你。”
秦渡道:“所以洛蔚宁是你瞒着向王爷安排入军的?”
杨晞默认。
秦渡沉默了,霎时不知该说什么。
“当初父亲令我对洛蔚宁灭口,可我见她武艺高强,一时起了爱才之心。才隐瞒了她的……”
她刚想说“女儿身”,秦渡却一摆手,突然打断她:“罢了,你说得也有道理,这男孩的确武艺不凡。”
男孩……
杨晞一怔,原来秦渡还不知道洛蔚宁是女子。
杨晞暗自松了口气。
只听见秦渡继续说:“只要他刻苦训练,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将才。不过,巺子还是回去转告向王爷,人是魏王殿下安排进来的,现在是我秦渡麾下的人,希望他不要再打洛蔚宁的主意了!”
杨晞道:“多谢姑父,巺子回去就转告父亲。”
…………
第二日杨晞起了个大早,打了一脸盆的水来到疗伤房,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出洛蔚宁的声音,“进来。”
吱呀一声,杨晞推开门,就看到洛蔚宁站在床边绑腰带。
看到杨晞后,眼中亮起惊喜:“杨教授,你不是要走了吗?”
她刚穿好衣裳,整齐端正,一袭新净的红色短褐,衬得其人颇有精神。
杨晞淡淡一笑,划过愧疚之色,“临走前来看看你。”
本来她今早就要带学生离开神卫军,昨夜就跟洛蔚宁告别了,可忽然得知投毒要害她的人正是父亲,说到底是自己害了她,心里负疚,便想来再给她上一次药好作弥补。
她把水搁在床头凳子上,又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