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捧了些清水,冷冷地扑到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滴溅到额前的发丝上,半长的湿发无力地贴在脸颊两侧。
从洗漱间往外走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大概还有些伤。
走了几步后,罗兰随意地将自己摔到沙发上,左臂曲折盖住双眼,右臂垂在沙发外,丝毫不急着用魔法自我疗愈。
疼痛很好,疼痛能让思绪不那么乱,遏制住夜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在王都城外与爱尔的告别,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是他最后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她。
自从回到王都,看到她的那封信后,她几乎夜夜出现在他的梦里。
有时是最初遇见她时,有关于她的那个预知梦,有时是梦到二星摘星考的时候她当着自己的面消失在晦暗之森的迷雾中。
更多的时候,他会梦到从菲罗斯城被魔物围困的日子,每个死在他面前的人,似乎都变成了她的脸。
对没来得及拯救的菲罗斯城民众的愧疚,以及对独自离开的爱尔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在每一个夜晚让他辗转难眠。
“如果不是您,菲罗斯城大概一个人都不会幸存吧。”
“能够再那样惨烈的魔物潮中,护着百来人成功撤退真的太了不起了!”
“多谢你的预警,要不然菲罗斯城的贵族一脉可都要断绝了。”
那些别人用来称赞他的话,一句句都在书写他的无力。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只能微弱的改变一点点?
是因为马尔斯伯爵太不可靠,还是因为他仍是弱小?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变得沉默,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到工作上。
疯狂地训练魔物对战特别队的士兵,下班后就一个人跑到王都附近的魔物之森,疯狂斩杀魔物,是在磨炼魔法,也是情绪发泄。
仍是停下来之后,仍是空虚。
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会不会再次遇到魔物的袭击?她会不会有危险?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她是我生命中的奇迹,可我于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理智如烈火般煎熬着他,湖绿色的眼眸像是黑夜中冷冷的湖水,投映在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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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玛莎没让爱尔等多久就来了讯息,告知了她王都监狱的位置,于是潜入监狱的计划开始实施。
王都监狱位于城市的边缘的贫民居住区内,爱尔换上一套灰白色的旧连衣裙,戴上一只土黄色的帽子,揽着一筐苹果,装作普通的路人的样子,绕着监狱走了一圈,试图找到可以侵入的地方。
只不过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监狱青白色的墙壁高达二十米左右,圈住约几千平方米的面积,像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缩小版城池,更棘手的是整个监狱只有一个门供人进出,高高的铁栅栏带着黑铁的冷硬和尖锐,就连门口的两个负责守卫的狱卒都一幅臭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监狱对面是贫民居住区,三两个小孩穿着黑灰色的衣服,把一只破铁桶当球踢。
一个小孩脚下用力过猛,那个破铁桶当啷啷滚了几十米,咚得一声撞到其中一个狱卒的脚上。
兴奋的小孩子跑过来,想要将铁桶再踢走,结果被人从背后提了起来。
狱卒恶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背,恐吓道:“你家家长没教过你吗?不要在王都监狱外放肆,再敢乱踢,把你抓进去!”
一旁在洗衣服的大人见状赶忙跑过来向狱卒赔罪,鞠了好几个躬,又塞了几枚铜板进去才把孩子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