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阁是京城久负盛名的香铺,各类线香盘香、香印香炭皆以它家为最。若说池依依的晴江绣坊入了少府监官册让人高看一眼,闻香阁则早在百年前就成了皇家御贡的制香店,如此尊荣绝非其他商户可比。教人意想不到的是,柳如镜竟与闻香阁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陆停舟翻看着情报,讥诮一笑:“有趣,柳如镜的官身是捐来的,走的吏部于侍郎的门路。”他转头问池依依:“我记得你说过,百工节那日,于侍郎家的三公子坠楼身亡,后来证明是那伙死士干的?”池依依点头:“你就是为了追查真凶,才去了仙人峰。”陆停舟沉思:“于侍郎是三皇子党,柳如镜却通过他做了县令,无论他捐官之事是否被抖出来,都与旁人无关。”他淡淡笑了下:“这步棋下得真妙。”池依依道:“从闻香阁入手呢?”“怎么说?”“我们这些做商户的,想在京城立足,不能不与朝廷官员打好交道,我常听说闻香阁与皇室往来甚密,我们可以从闻香阁的背景查起,找出它的靠山。”“好办法。”陆停舟弹弹信纸,“我这就找人去办。”“等等,”池依依问,“这消息也是江湖人打听的?”“怎么?”陆停舟笑问,“你好像不信?”池依依盯着他:“这才几日工夫,京里打探的消息怎会这么快传来?”陆停舟收了笑,定定看她一眼:“我有没有说过,你不去大理寺可惜了?”“或许吧,”池依依抽走他手里的信纸,“这消息到底哪儿来的?”陆停舟掀唇:“我也说不好。”池依依蹙眉:“什么意思?”陆停舟伸了个懒腰:“早上醒来,这封信就放在我桌上,上面有特殊的印迹,大概是我失忆之前,在京里安排的探子。”池依依沉吟:“当初在京城,你说你来调查柳如镜,原来这就是你的安排。”“事涉人命,不能等闲视之。”陆停舟道,“何况你也牵扯其中,早一日查明真相,早一日安心。”池依依垂眼:“你的探子如何知道你来了平安城?”“我沿途留了记号,”陆停舟道,“京城里有人想要我的命,也有人不想我死,若是自己人看到我留下的记号,就明白该怎么做。”“哪些人是自己人?”池依依好奇。陆停舟笑了下,点点自己的脑袋:“你现在问我,我也说不清。”“你就不怕被人骗了?”池依依故意道。“不是还有你么?”陆停舟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只要你不骗我就行了。”池依依一怔,哭笑不得。自从那晚在灯会上挑明心思,陆停舟说话愈发直接,让她不禁怀疑,哪天他恢复记忆,想起这些日子说过的话,是否会后悔。失忆之前与失忆之后的陆停舟,虽不说判若两人,但多少有些不同。池依依时常被他弄得面红耳赤,有时也不免唾弃自己,不就是被人追求么,有何不好意思。她板起脸,作势起身:“甄大夫该来了,我去准备一下。”陆停舟拉住她:“又不是扎你,你要准备什么?”池依依听他的口气带着几分怨念,忍不住好笑。甄大夫医术高明,一手金针技法远近闻名,陆停舟每天被他满脑袋扎针,活脱脱变成一只刺猬。他偏还使小性,扎针的时候不许池依依在旁看着,仿佛多看一眼都有损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池依依笑道:“人家上门给你治病,总得备些好吃好喝的招待,不然说出去多丢老师的颜面。”陆停舟道:“我昨晚看见丫鬟给你送针线过去,你又开始刺绣了?”“闲着也是无事,”池依依笑笑,“我绣了一方手帕,想送给甄大夫的孙女。”她如今两袖清风身无分文,除了一手绣技,想不出有什么能拿来回礼。“你的手完全好了?”陆停舟问。“养了一路,早就好了。”来平安城的路上,陆停舟什么活儿也不许她干,眼下到了段府,更是万事不用她操心。“再养下去,我就该养废了。”池依依认真抱怨。陆停舟笑笑:“这两日你借口去医馆看万夫人,出门之后却又去了棚户巷那边,我看你比我忙多了。”他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池依依倒也不以为意,段家的下人每天跟着她进出,她的行踪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我听万夫人说,棚户巷里有几户人家格外可怜,他们家生的都是女孩儿,手脚还算麻利,就过去看看有没有学刺绣的好苗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能让那些孩子学门手艺,未来就不必看人眼色过活。池依依说到这儿,想起京城的绣坊,升起一丝担忧:“不知琴掌柜收到我的信了么,我不在,她们可别受人欺负。”陆停舟笑了下:“你店里的人没一个好惹,再说家里还有宋伯,万一遇到麻烦,他知道怎么办。”,!池依依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放心吧,”陆停舟开解道,“后日我们就走。”“你不再多将养几日?”池依依不放心。“好与歹都是这样。”陆停舟道,“我的探子能找来平安城,别人也会想到。”——“殿下,搜寻陆大人的队伍一路南下,已经快到平安城了。”二皇子的亲随将传书呈上。二皇子接过信,还未展开,一旁的六皇子已好奇地探头过来:“平安城已经出了秦河流域,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儿?”二皇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自从皇帝命六皇子跟着他见习,他每天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为什么”。若说起初还担心皇帝的安排别有深意,这些天下来,他已懒得去想六皇子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他只想给这个弟弟灌一肚子哑药,让他一辈子都别说话。当着六皇子的面,二皇子不便与亲随交流,暗中递个眼色,让他先行退下。他深吸了口气,转身面对聒噪的弟弟,挤出一个笑容:“你不知道陆停舟的老师是谁么?”“是谁?”六皇子愣愣地问。二皇子左看右看,看不出他是否在装傻,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的老师是前太傅段寒山。”“哦——”六皇子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段寒山又是谁?”:()娇娇绣娘嘴甜心狠,权臣捧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