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捡橘瓣:“可不撞刀口上了。”
“该!”朱元璋拍炕桌,“当咱小舅子的面耍滑头,活该!”
暖阁帘子一掀,朱标闻到了一股药味。
朱标解氅衣的手顿了顿:“父皇咳疾又犯了?”
“老毛病。”朱元璋裹着大氅窝在躺椅里,眼皮都没抬,“外头清干净了?”
朱标把氅衣递给内侍,从袖中抽出卷黄绫册子。
“应天府拘押一百七十六人。”他声音很平静,“松江府抄没商号九家,苏州下狱官吏四十一员。扬州通判今晨悬梁了,留的绝命书在这儿。”
一本薄册递到躺椅边。
朱元璋没接,只从鼻子哼出声:“便宜他了。礼部那头呢?”
朱标合上册页:“逮了侍郎、主事各一,都给事中两人。但……”他喉结动了动,“今日申时三刻,镇抚司围了陈德文府邸。”
马皇后捻佛珠的手停了:“礼部尚书?他……他不是……”
“陈部堂长子陈珪,娶的是吕业妻妹的女儿。”朱标从袖中又抽出一张纸,“三年前陈珪外放两淮盐运司判官,经手的盐引有六成走的是海通商行的船。海通背后东家,便是吕业。”
躺椅吱呀一声响。
朱元璋支起身子。
“陈德文,”他慢吞吞嚼着这个名字。
朱标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人已押入诏狱甲字号房。儿臣请旨亲审。”
半晌,朱元璋的声音砸下来:
“审!”
……
诏狱。
地牢的寒气渗进骨头缝。
朱标在后面走着,蒋瓛举着的火把在前头。
尽头铁门咣啷拉开,陈德文蜷在墙角草席上,绯红官袍扒了,只留件皱巴巴的素色中衣。
左脚踝锁着条铁链,链子钉死在墙里。
朱标挥手。
校尉搬来张榆木交椅,他撩袍坐下。
“陈部堂。”朱标道了一声。
陈德文眼皮颤了颤,没睁眼。
蒋瓛靴尖踢在铁链上,镣铐哗啦一震:“殿下问话!”
陈德文终于掀起眼皮。
“太子爷……”他似笑非笑,“亲自来送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