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卓新亭离开后,陈廉再继续跟邬有道交流。“邬兄,你试着把圣上的哑谜,两段最后的两个字,前后置换一下。”“睹月思故,低头看影……置换之后,那便是睹月看影,低头思故。”邬有道沉吟道:“但为何要置换呢?”“因为我觉得咱们的圣上,不是一个会怀念过往的人,你刚刚不也说了,圣上要的是立足当下。”陈廉其实更想说,皇帝就是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会选择将错就错。他当年逼死了太子,但凡他有一丝悔意,如今见到孙英姿,也该给予一些温暖,好弥补对太子的亏欠。但他不仅没有,还处处利用敲打孙英姿,手段尽显冷酷无情!“所以,当圣上看月的时候,是不应该思念什么事物,只是看到了月亮之下的某个影子,再顺着影子投射的方向,在思考一些故事。”陈廉说着,又看了眼东华门。邬有道也顺势看过去。此时,皓月正在夜空的东方。“圣上此刻应该是在东华门的西端,站在圣上的那个视角,如果身处的位置比较高,抬头看月时,正好会看到东华门,以及东华门被月光折射出来的影子。”陈廉进一步解释道:“我刚刚在东华门的门口,试着往里头瞅了几眼,恰好能看到门内侧的御龙台,有一个檐角的兽头,正好被月光折射到了。”“是什么?”“龙之三子,嘲风!”白天报到时,贺庆风就说过了,御龙台的嘲风兽头,代表着巡天司。“但是,虽然圣上看到的是嘲风兽头的影子,但如果圣上因此触动了情绪,在思考什么故事,那我大胆猜测,圣上思考的是排在嘲风之前的龙二子!”陈廉说出了自己的推理!龙二子,就是睚眦!贺庆风也说过了,御龙台的屋檐上,曾经是有九个兽头的。但因为某种原因,皇帝要求撤掉睚眦,这才变成了现在的八个兽头。而人在触景生情的时候,会思念思考的东西,往往是现在不存在的!邬有道悚然动容。随着目光的闪烁,他也在开启头脑风暴。过了半晌,他猛然击掌:“不错!你的猜测极有道理!圣上字条上的真正意思,很可能便是你说的这个!”接着,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神也泛着炽烈,紧盯着陈廉。包括他在内,现场的皇子智囊们,无一不是才华横溢之辈。当大家都只能雾里看花的时候,陈廉却已经拨开了字条的迷雾,看透了真相!陈廉又开口道:“邬兄,你觉得睚眦代表着什么?”“根据传说,睚眦嗜杀喜斗,心胸狭隘,但实力勇猛,能破除一切邪祟!”邬有道回道。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皆是凛然。虽然不明白皇帝思考睚眦的动机,但基本可以确定,皇帝思考的事情,并不是温情脉脉的,而是带有杀戮之意的!因此,如果要根据皇帝的心思赋诗一首,那主旨就应该是那种透着杀戮之意的诗词!“如今大秦内忧外患,圣上想来是准备以强硬手段杀戮一切动摇社稷的邪祟!”邬有道进一步分析道。接着,他又陷入了沉思。显然正在思考该如何赋诗。过了许久,他忽然眉头一挑,道:“有了!”陈廉便立刻登上马车的车头,接过他递来的符纸。这是墨池斋出产的上等符纸,触手时,材料质地竟透着一股温润之意。“陈兄,烦请你先用意念帮我润纸,最好能在脑海里回想一些战场杀敌的经历,然后将这一缕意念注入符纸中。”邬有道委托完,就从袍袖里取出毛笔,伸向早已放置在车头的砚台。用毛笔尖蘸了些砚台里的墨水,他继续潜心酝酿着诗句。而陈廉也尝试回忆着在泰安城与叛军的鏖战经历,化作意念,灌入符纸中。当他将符纸放在邬有道的面前时,邬有道便提笔在符纸上书写了起来。“踏破千营如电扫!”“血刃犹腥月魄寒!”陈廉看完之后,不由颔首。论才学,邬有道的确名副其实。接着,这两段诗句的文字在符纸上游动了起来,一番游梭组合,最终化作了一个“杀”字!杀字符!一时间,一股杀意自符纸上萦绕而起!周围那些马车的马,似乎感觉到了这股杀意,开始躁动不安。“怎么回事?”程子煜察觉到异状,走上来查看。邬有道连忙捧着符纸跃下马车,欠身回道:“大人恕罪,应该是学生写的字符,坏了此处的清静。”程子煜揣着好奇接过了字符,看到上面一个触目惊心的“杀”字,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你怎么写出这种东西了!”程子煜气急道:“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今夜是什么场合!你打算将这字符献进去吗?!”“这个……”邬有道噎了一下。他刚刚只顾着应题赋诗了,只想体现出杀敌的意境,却疏忽了这时候写出杀字符合不合适。毕竟,这里是皇城,里面正在举办皇家的中秋晚宴。大家正其乐融融的,这时候一张杀字符献进去,那的确是不太妥当……甚至是有了取死之道!“你糊涂啊!”程子煜指着邬有道,没好气地训斥道:“你的同伴在胡闹,你也要跟着乱来,是嫌自己命长了是吧!”邬有道的脸色一僵,连忙作揖告罪。“拿回去,重新写!”程子煜正要将符纸塞回去,忽然东华门内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霍都尉!“刚刚是谁在这动了杀意?”霍都尉的凌厉目光往场上一扫,立刻锁定了程子煜手持的那张符纸。程子煜的手一个哆嗦,连忙将符纸塞回给了邬有道,转身拱手道:“是十三殿下的门客,莫名犯了糊涂,写错了字符。”霍都尉的身影一个闪动,倏然出现在邬有道的面前,一手夺过字符,只瞟了一眼,就面露凶意,再次猛然探手,掐住了邬有道的脖颈!:()大秦巡天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