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言辞非常模糊,但我记得漏壶描述的重点是“新人类”上。
“但这不是你的目的吧?”
毕竟天元一开始说了“互相利用”的话。羂索的目的与它并不一致。
“我自然也有其它图谋……”它沉吟道,“不知是否有人对你说过,作为受肉。体,你是世间最完美的容器……”
棋局上白子已出现颓败趋势。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随口应道。
“失去肉身,逐步枯败,向着咒灵转变我,以及生来便是绝佳的受肉。体的东方秋——”它放下一颗黑子,面不改色,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我的目的仍旧是同化。”
我顿了一下,随即放下白子,笑看它一眼,“进结界前就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了,但是听见亲口说出来的答案依然叫人惊讶,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是吗……你的反应却比我想象中平静。”棋局还在继续,“想必已经察觉到了吧,你的意识正在流失——这并非一个单纯的结界,而是一场同化仪式。”
所以不是错觉,从刚才起,思绪就变得滞缓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道。“同化只是出于你个人私心吧,其实你最担心的是在彻底转变为咒灵后,被我支配,为了避免被‘东方秋’支配的结局,所以在转化成咒灵之前,选择先一步动手……不对,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真人也可以帮你免除我的影响……没必要大张旗鼓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的目的,莫非还有其他咒灵?”
在天元道出真实目的后,结界似乎开始加速运转了,大脑如同灌醉了酒般迟钝。
与此同时,空气骤地冰冷,充斥着一股陌生气息,那种寒意将我重重包围,刹那间思绪出现了莫名的抽离感,视线于恍惚中猛地升腾而起,脱离了躯体本身,眼前闪现一道从高空俯视自己与天元的景象。
——如果意志稍有不坚定,就会被彻底占领。
但这么下去也是迟早的事。
还没到时候,必须再等等。
“你答对了一部分,我确实存有私心,但更多是为了大义,羂索所描画的新世界也有可取之处,我们互相利用,等到彼此没有了价值时,便是我们之间的较量了,”它轻轻颔首,“至于那些细节,碍于和羂索的约定,现在必须保密,不过同化完成后你会知晓一切——同化并不代表死亡,所有意念依旧存在,通过我,你将看见外面的世界,正如其他星浆体那样。”
“也就是说,你的躯体里住着好多个灵魂吗?”
“没错。”
“真叫人作呕。”已经难以再做太多思考,本能地回道。
“话虽如此,现实是,整个国家都倚仗着这样的我,才得以维持社会最基本的安定。”它放下最后一枚棋子,虚幻缥缈的轮廓在它不伦不类的外表上刻画,紧接着,周围的环境迅速瓦解崩塌,就像是敲碎的玻璃,一点点溃散,玻璃之外仍旧是一片虚无的白色,而唯一还保持着现状的,只有面前的棋局,“胜负已定,你输了,东方秋。”
这才是天元,真正的天元。
果然要等到收网,确认我无法行动时,它才肯现身。
思绪几近凝固同时,无法动弹的还有身体。
“啊,”几乎竭力了全力,磕磕绊绊吐出一口气,“我是输了,但你也有没有赢。”
*
1小时前。
“真叫人惊讶啊,连这种地方都被你找到了。”
少年虚幻的声音回荡于静谧的夜晚。
“高专可不是什么秘密场地。”夏油杰拢了拢袖口,表情有些不愉快。
印象中的高专已面目全非,视野所见,尽是数不清的不规则镜面,它们形成高阔的墙壁,形成长长的走道,俨然成为一副偌大的迷宫。
他已经被困在里面许久了,而迷宫似乎有限制术式使用的效果。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你的同伴们,还有高专的后辈们现在大概正被术师们围剿。”
“我对他们有信心。”夏油杰在迷宫穿梭,时不时一个转身就与倒映着自己面孔的镜子迎面而撞,他烦不胜烦地挥拳击碎。
“哗啦”声响中,那些碎片急速散去,而下一秒,又一面完好无损的镜子赫然立于他面前。
不仅如此,整个迷宫的格局似乎因为其中一面镜子的变化而产生改变。
“是吗,”少年不置可否,声音时远时近,“那批人聚在一起是个大麻烦,不过我们的目标只有虎杖悠仁一个——只要宿傩复苏,高专大概会迎来全军覆没的结局吧。”
“事到如今还要故弄玄虚吗?”夏油杰站定,环顾四周。“比起宿傩复苏,你才是人类最大的麻烦。”
——对方应该藏在某一面镜子中。
“看来你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两日我忙着筹谋,竟然忽略了那些不安分的咒灵,难怪真人和花御没有现身,所以,他们擅自行动结果都失败了啊。”少年语气里带有几分可恨与惋惜,“不过,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东方早在你来之前便已经进入了天元的结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