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族人正围着几张铺开的兽皮忙碌。
“他们在鞣制皮子。”巴罕说道,“咱们养的山羊、骆驼,毛能擀毡挡风,肉能填肚子,皮子更是宝贝。用皂角水泡泡,再用木槌捶上三天三夜,鞣出来又软又韧,往南送到汉人的村子,能换小米、粗布,运气好还能换把铁镰刀、几支箭头。去年冬天,单是这些皮子和药材,就从西边商队换来了五十石青稞,够部落吃好些天。”
林川点点头。
真是每个部族都有各自的活法。
“还有呢!”巴罕指着河谷两侧的崖壁,“大人有所不知,这干涸的河床底下藏着宝贝。”
他喊来两个挎着弯刀的青年,“给林大人瞧瞧咱们的营生。”
青年们应声钻进崖壁下的洞窟,片刻后抬着一个麻布袋子出来。
解开系得紧实的麻绳,露出里面泛着青白色的晶体。
“这是盐硝。”巴罕拿起一块掂了掂,“这里的盐碱地就产这个,汉人商队瞧不上,说苦得咽不下,可西域来的回纥人认这个,一块能换十斤青稞。每年天暖了,我们都要派汉子往盐泽跑,在盐滩上刮盐土,用羊皮袋背回来,搁陶锅里煮上一整天,才能熬出这些块子。”
“盐硝?”林川眼前一亮,伸手接过盐块。
表面结着层霜似的细粉,摸起来又涩又硬。
他凑到鼻尖闻了闻。
没有硝石的刺鼻味,而是带着股土腥气。
他用力刮下一点粉末捻了捻,颗粒粗粝,混着细碎的沙粒。
这哪里是盐硝,分明是裹了太多杂质的粗盐。
不过是结晶体里掺了太多杂质,尝起来又苦又涩罢了。
他抬眼看向巴罕:“你们是怎么熬出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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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罕指了指帐外的陶灶。
那灶台上还架着口黢黑的粗陶罐,边缘结着圈黄白色的硬壳。
“就用那个熬。”他解释道,“把盐土倒在陶罐里加水泡着,搁在火上煮。煮到水冒泡,底下会沉一层黑泥,就把上面的水舀到另一个罐里,再接着煮。煮到水快干了,罐底就结出这硬疙瘩,敲下来就是盐硝。”
说到这儿,他抓了抓头,“就是苦得很,煮肉时放一点,涩味能盖过肉香,可……有总比没有强。”
林川听完,心里已算出了七八分。
刮来的盐土里混着泥沙,煮的时候杂质沉底。
可那些让盐发苦的成分没滤掉,自然结不出好盐。
“这种盐硝的产量高吗?”林川问道。
“高,高得很。”巴罕点点头,“盐泽那片白花花的滩涂,漫开好几里地。带着木铲去刮,一人一天就能攒两袋盐土;十袋土熬出的盐硝,能装满一整张羊皮囊。只是……”他顿了顿,目光里满是不解,“这东西又苦又涩,除了换点救命的粮食,再无用处。大人……怎的对这个上心了?”
林川没立刻答话,只是将盐块放回麻布袋里,又琢磨了片刻,笑道:“若是……我能让这苦味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