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啊。
提起金鲤,两个人都双双沉默下去,泊渊也失去了搭话交谈的意愿,路上就这样安静下来,直到徐澄领着他们进入刑部大牢。
泊渊和金焕之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宴明却没和他们关在一处,是被领到了另一处关起来———这处牢房比其他牢房都要干净一些,光线也要好上不少。
宴明诧异地看了一眼徐澄,徐澄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只冲他笑了一下,随后说:“虽说阁下先闯大理寺,后闯官员宅邸事出有因,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坐的牢和该交的罚银可不能少。”
“罚银鹤大人已经替你交了。”他说,“这坐牢他可替不了。”
大概知道这便是鹤卿想袒护的人,不会被诟病的情况下,稍微行些许方便也无妨。
徐澄将他带到后便离开了,还没走出大牢,便有狱卒向他汇报,说犯人泊渊有事找他。
徐澄心下奇怪,但这件事不仅在陛下那里留了痕,也在他的顶头上司那里挂了号,他必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于是徐澄原路返回。
泊渊并未询问为什么那位晏大侠不和他们关在一处,他先郑重地行了个抱拳礼,然后才道:“敢问这位大人,若是不想坐牢,需要交多少罚银?”
这一问可把徐澄问精神了,他们刑部不同于吏部,钱财数量都有限,但若是有人触犯了限制条件极严苛的罚银制度,这罚银他们只需上交六成给吏部,剩下的便都可充入刑部公账,来改善刑部上下的生活。
“虽然阁下的判决还没下来。”徐澄微笑道,“但阁下的罪行比另一位重,应该要待上两月左右,再交上三千两罚银。若是不愿待上这两月,一百两可抵一天。”
有点贵。
泊渊想,还好师父有钱。
他客气地说:“劳烦大人给我准备纸笔,我这便写信请我师父来赎我。”
徐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笑容都和蔼了:“稍等。”
半个时辰后,泊渊可怜巴巴地挤在牢房狭小肮脏的桌边,就着特意拿来的一盏光亮好的油灯提笔写信,他平时给他师父写信,还是什么“师父亲启,徒儿途经某某地,见此地如何如何”,这次写信干脆就直接大白话了———这样情感比较直观。
【师父啊!徒儿因为好友的事前几天头脑发昏闯了大理寺,现在正在刑部蹲大牢,刑部的大人说可以根据罚银制度拿钱赎人,您快派人带三万两来赎我!
牢房环境特别差,比我练武的山洞还差,我在牢房里吃不好睡不好,师父速速救命!】
金额是泊渊细细考量过的,他的罪名比那位宴大侠重,金焕之估计和他差不多,赎他需要将近一万两,三个人便凑个整,算三万两吧。
第32章第32章微窥前尘
“徐大人今日心情不错?”刑部有同僚看见徐澄满面春风,笑着打趣,“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陛下令上书大人接手的那桩案子,陈大人可听闻?”徐澄笑眯眯读捋了捋胡须,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见徐澄有细讲的意思,同僚更是好奇起来:“自然知晓。”
在官场上,消息不通可是大忌。
“那位为好友申冤,胆大包天夜闯大理寺的侠客生性不爱拘束,为人却又仗义疏财。”徐澄说,“等尚书大人接手后的判决下来,约莫就要出狱了。”
徐澄话说的委婉,但能在官场上混得开的哪个不是人精?当时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这位侠客不想坐牢,于是决定交罚银来免除牢狱之灾,并且大包大揽,将其他人的罚银也一并交上了。
关于罚银制度,大殷自有相关律法,像这种“侠以武犯禁”,藐视官府威严的事发生,官府就会派出高手抓捕,随后将人按律处置。
若是这位犯禁忌的江湖侠客,藐视官府威严却又未伤人未杀人,便需按行为轻重蹲上一段时间的大牢,再交上一笔高昂的罚银即可出狱。
蹲完大牢,交得上罚银便算两清,若是蹲完大牢交不上,便接着蹲或者接取官府发布的任务戴罪立功———大部分江湖侠客都是很穷的,抓捕犯事的愣头青们这一大半的活都是戴罪立功的侠客们在做,逮上四五个,罚银的账就差不多清了,还能略有盈余。
有不少出了狱的侠客尝到了甜头,还成了维护治安的“外聘人员”———官府会定期发布悬赏令,金额从几两到几百两不等。
刑部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江湖侠客的能打但贫穷,陡然遇到一个和财神爷似的,还有些不习惯。
要知道按行为轻重蹲大牢是为了给这些江湖侠客醒醒脑子,让他们对官府心有敬畏,若是不想吃这个苦,就需要交上高昂到不合理的每日赎金,一百两就算是在兆丰也足够普通的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年,但放到罚银里,只够抵扣江湖侠客犯禁后蹲大牢的一日。
这个与江湖有关的罚银制度中“百两抵扣一日”的规定自新帝登基后就从来没被用过———蹲大牢时间长的交不起这昂贵的费用,蹲大牢时间短的忍一忍就能出去。
唯有那些家有纨绔子弟,又符合罚银免灾的勋贵世家才会愿意交这不合理的金额———但这样娇贵的子息也少有,大部分家主都是一甩袖子,怒骂“让他们在牢里好好长长脑子”。
“大理寺的同僚们果真仗义。”捋清前因后果,姓陈的刑部官员忍不住感慨,“这般好事竟便宜了我们。”
最难的阶段大理寺接了手,定案复审的风险大理寺接了手,但桃子却归了他们,难怪尚书大人亲自去交接也没什么不愉———这要是成了,刑部公账无痛进账一万多两,还合法合规!
徐澄笑眯眯地揣着手:“哎呀,都是咱们陛下圣明。”
泊渊写信找他师父要钱交罚银的事,徐澄还特别贴心地安排了一个狱卒告诉了宴明———既然要收人家那么多钱,总得替人家卖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