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旅游的人多,新建的吧。”宁玛话音一顿,突然抿嘴笑起来,“其实如果真的是无人区,那么哪里都可以是卫生间。放牧的时候没有条件,也都是幕天席地的。”
两人边说边上车,继续往前开。
西北就是这样,旅途的三分之二时间都在车子里,无边无际的道路和山野,全靠自己的眼睛,在中途捕获惊喜。
周亓谚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转出加油站,问:“你也放牧过?”
“我哪有牛羊可以放!”宁玛气呼呼的。
“如果有的话,你还会离开故乡吗?”
宁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一般只预设未来,我的过去没什么好想的。”
“我最近倒是常想过去。”周亓谚说。
“想什么?”
“说起来有点何不食肉糜,我的过去太一帆风顺。但以前至少有青春期的叛逆,刚到异国他乡的不适应也很刺激创作欲,所以那时候作品里还有饱满激昂的情绪。”周亓谚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他作为先锋艺术家的声名鹊起,也是在那时候。
“但这两年,我好像突然就变成中年人了。”周亓谚一哂。
宁玛很快把一切串联起来,在敦煌打杏子那晚,周亓谚说的“敬缪斯”,在塔尔寺,他说的“换个地方呼吸”。
“所以你出来,是为了重新燃起创作激情,找灵感找转变。”宁玛总结,然后问,“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昨晚彻底找到了。”周亓谚说得很肯定。
“昨晚……什么时候?”宁玛紧张地捏了捏手心。
不会是激情一夜来的灵感吧,宁玛再怎么不时髦,来研究院这两年也看了许多艺术史。
她深刻明白,艺术家的缪斯是不好当的,都没啥好下场。
周亓谚抬眼,心知肚明看了宁玛一眼,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方向盘:“放心,是在夜市的时候想明白的。”
“哦。”宁玛佯装正色,看向前方,“不过……你还得找个东西。”
“什么?”周亓谚挑眉。
“身份证。前面是入藏道路了,有安检。”宁玛指了指前头的围挡。
话音刚落,周亓谚也看到了车队的尾巴。
路边建了临时哨所,每辆车每个人都要过检。数量一多,竟然隐约有了堵车的感觉。
前往无人区的路上在堵车,听起来很荒诞。
为了节约时间,有执勤员一辆车一辆车,手动提前排查。
宁玛老早就把车窗全部打下来,身份证捏在手里,乖巧端坐。
他们前头应该也都是旅游的队伍,一车外地游客,再加一个饱经风霜的西北汉子作为司机,这是标配了。
两厢一对比,宁玛和周亓谚就显得有些奇怪起来。一个看起来就像游客的男人在开车,拿着藏族身份证的小姑娘,却端端正正坐在副驾驶。
“干什么去?”执勤员问。
“旅游观光。”周亓谚答。
“目的地。”执勤员不苟言笑。
“瑶池。”这次是宁玛在回答。
执勤员把两人的身份信息录入,又抬眼问:“你们什么关系?”
宁玛下意识看向周亓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执勤员皱起眉头,紧紧盯着两人。
周亓谚牵过宁玛的手:“我女朋友。”
宁玛心里一震,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他是准备认真和自己在一起。
执勤员又看了两眼,主要是在用眼神问询宁玛。
宁玛一凛,立刻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真挚得像说红色誓词:“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