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厚爱,我记心里了。不过,”她微微一顿,说得斩钉截铁,“我是伏棂的。”
后面几个字,她说得自然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件像太阳东升西落般无须争辩的事实。
沈念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早料到如此。
商海沉浮,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迂回的手段。
“白姑娘重情义,沈某佩服。”
她点点头,语气依旧诚恳,“只是姑娘的本事,伏小姐这新开的百福楼,怕是…一时还吃不透、展不开吧?好酒也需好巷子。我沈家根基更厚。你一身本事,在我这儿能酿出琼浆玉液,名扬天下,收益更是远超所想。双倍酬劳只是开始,日后分成亦可再议。人生在世,不过图个前程似锦,何必拘泥眼前这一处?”
白潋听着,眼神清明依旧,没有半分动摇。她离伏棂的方向更近了些。“承蒙沈老板看得起。”她话锋一转,依旧对着伏棂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极稳,“可我还是一句话,我听伏棂的。”
沈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用单纯的价码,今日是撬不动这墙角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对伏棂“运气”的评估——倒真让她在乡野里捞到了块金疙瘩。
精明如沈念,立刻收起了挖角的心思,眼神倏地转向伏棂,“伏小姐好福气,手下有白姑娘这般赤诚又能干的得力助手。既然白姑娘心意已决,沈某也并非强人所难之人。”
她话锋陡转,“不过,伏小姐也听到了,白姑娘新酒和黄酒的功底,开业当日我已领教,确实不俗。我沈家爱才之心不死,也求一桩两全其美的买卖,如何?”
伏棂挑了挑眉,带着一股“总算谈正事了”的闲适,走近堂屋中央,“沈老板请讲。”
“白姑娘继续留在你这儿,做她想做的。”沈念的语速快了些,“我只想要她的‘方子’。具体说,她若能再琢磨出新颖的酒方——不拘什么米酒、果酒,只要够独特够好喝——这方子,我沈家愿出高价购买!独家使用!”
她把“独家”二字咬得略重。
伏棂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笑出了声,“沈老板打算真金白银买个‘独家’,然后眼睁睁看着我的百福楼生意被挤兑?”
她走到白潋身边,站定,“不成。”
沈念并不意外她的拒绝,“那伏小姐的意思?”
伏棂眼波流转,随即对沈念展露出一个狡黠笑容。
“白潋的心在她想待的地方。她的本事,也要从这里走出去,光明正大地挣钱。方子你想用?可以。”她伸出三根手指,“酒,由我这边统一酿。用的料,我管,酿的工,我出,酿出的好酒,分你一部分。价格,按质论,比市面上同等的货色高三成。如何?”
沈念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伏棂的条件看似给她开了门,实则卡着脖子。
高价拿货?还只能拿一部分?
这是让她沈家给百福楼当二道贩子。
百福楼目前能力有限,真正能供给她沈家渠道的量不可能太大,既然如此,也不大可能供给其他人。
白潋这丫头看着憨,脑袋里那些新奇的酒方点子却是宝藏。
若能持续供给她沈家,用这些新鲜货冲击其他市场,利润依然可观。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利弊。
挖人已是无望,白潋这个活源头被伏棂牢牢护住。
与其死磕撞墙,不如退而求其次,抓住实际的利益。
“伏小姐好算计。”沈念半是真心半是嘲讽地笑了笑,“高三成…可以。但我要保证品质稳定,而且要优先供货权。若白姑娘后续研制出新的酒方,只要适合我沈家渠道,按此例照办。”
伏棂爽快点头,“这是自然,签契画押便是。”
沈念从袖中取出一个颇为精致的荷包,掂了掂。
她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了白潋面前的小桌上,“白姑娘,这里是五十两整银。算是我沈念的礼,也是买一个安心。沈家诚意在此。以后你若想换个地方施展手脚,或者…手头有点不便,随时可来找我。”
她这举动,出手阔绰,既展示了沈家的财力,又赤裸裸地表达了对白潋能力的渴求和对伏棂“垄断”局面的一种不甘示弱——我虽挖不动你的人,但银钱开路,情谊我照样可以砸出来,指不定哪天白潋就心动了呢?
五十两。
白潋看着那鼓鼓的荷包,愣了一下。
伏棂的眼神也微微一凝,随即恢复如常。
白潋没有立刻去碰那荷包,而是转向伏棂,眼神征询。
伏棂轻轻点了点头。
白潋这才说道,“多谢沈老板厚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