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向刘子墨,语气带着倚老卖老:
“娘娘!老奴这就要说几句了,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当今陛下都是吃着老奴的奶长大的。老奴虽与您相处时日不长,但也是看着您长大成人。”
“这后宫里的魑魅魍魉,忘恩负义之辈,老奴见得多了。您瞧瞧她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她怕是还不知道吧?若不是您念着旧情,苦苦在陛下面前求情……”
“陛下早就一道旨意,赐她白绫鸩酒,让她去陪那乱臣贼子花淞了,哪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对您大呼小叫?”
刘子墨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住了,急忙拉住张嬷嬷的胳膊:
“张妈妈,住手!不可无礼!”
随即看向穆莺莺红肿的脸颊:
“莺莺……对不起……是我……”
张嬷嬷挣脱刘子墨的手,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哼!老奴说的句句是实,娘娘就是心太善,对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就该按宫规处置!”
穆莺莺捂着火辣辣刺痛的脸颊,直至此刻,她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刘子墨,和她记忆中那个快意恩仇的慕容将军,早已判若两人。
她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位挚友,就像她从未明白,萧纪时和刘子墨之间,竟有着如此深厚超越她认知的少年情谊。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肿胀的脸颊让她说话都有些困难,
“嬷嬷,你刚才说什么?萧纪时……他……要赐死我?”
张嬷嬷被她眼中的寒意缩了缩脖子,但仗着资历,仍旧趾高气昂,
“那是自然,你与那乱党花淞不清不楚,谁知道你这身子干不干净?更何况你还嫁过人,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入宫伺候皇上?”
“清远阁满门抄斩,鸡犬不留。连府里的鸡蛋都被摇散黄了,能留下你这条命,已经是陛下和娘娘天大的恩典。你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在此冲撞凤驾?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穆莺莺的目光掠过张嬷嬷,落在刘子墨身上。
“这些都是真的吗?”
刘子墨目光闪躲,穿着繁复的皇后常服,身姿依旧挺拔,眉宇间却没了往日的飒爽英气,反而添了几分温婉……
或者说,是驯顺?这才短短半月!
权力的染缸,竟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
颈间的伤口因刚才的耳光隐隐作痛,绷带下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穆莺莺眼神死死锁住刘子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的家人呢?皇后娘娘,请您,带我去见我的家人。现在!立刻!”
刘子墨避开穆莺莺的目光,双手不安地握紧衣袖,声音带着无力感:
“莺莺……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要理解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又怎会害你。只是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办法。”
“莺莺,你听我的吧,现在什么不都有了吗?你可以让你的家人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你也可以不必在四处奔波流浪做生意,这就是我们最想好的结局啊。”
“你也要理解陛下,你的家里人,陛下另有安排。我……”
穆莺莺看着刘子墨这副身不由己的柔弱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起初很轻,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滑落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