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驻军,乃至一些依附的小股蒙古部落,都争先恐后地向东奔逃,唯恐落后一步,便成为那“阎王”苏醒后第一个祭旗的牺牲品。
大明的辽东防线,在经历了漫长的收缩和屈辱之后,竟奇迹般地、兵不血刃地向前推进了数百里!
战略纵深被大大拉长!关宁锦防线的心脏——山海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喘息之机和缓冲地带。魏渊的威名,已不仅仅是战功,它早已化作了清军从统帅到士兵心头那挥之不去、深入骨髓的梦魇,一面旗帜,便足以令千军辟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
而关内,那在寒风中裹紧了魏渊大氅的小女孩眼中,第一次映出了温暖的火光。
大同总兵府,雕梁画栋,灯火煌煌如昼,却驱不散深秋夜里的凛冽寒意。
丝竹管弦之声在暖阁内流淌,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欢愉。
宣府总兵姜镶满面春风,高踞主位,宴席之上,珍馐罗列,美酒飘香,身姿曼妙的舞姬随着乐声旋动水袖,彩带翻飞。然而,这表面的觥筹交错之下,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冻油,压抑、沉闷,暗流汹涌。
席间三位主角,心思各异:东道主姜镶,眼神深处藏着狡黠与不安;新近被永熙朝廷任命为宣大战区总督的吴三桂,面色沉静如水,目光锐利如鹰隼;而坐于下首的宣府总兵唐通,则如坐针毡,眼神躲闪,额角隐隐见汗,他名义上还挂着大顺的旗号,驻防于大同附近,此刻却夹在几股势力之间,进退维谷。
姜镶举起镶金的酒杯,脸上堆砌着热情的笑容,声音洪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吴总督!少年英雄,国之柱石!深得魏柱国信重,总督宣大,实乃我宣大边军将士之福啊!姜某不才,日后还需总督多多提携!来,这一杯,敬总督前程似锦,也敬我宣大从此安泰!”
他刻意强调了“宣大边军”和“安泰”,眼神紧紧锁住吴三桂,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一丝松动。
吴三桂微微抬手,象征性地举了举杯,薄唇只是轻轻沾了一下杯沿,动作透着疏离与审视。他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丝竹声:
“姜总兵盛情,三桂心领。奉柱国太宰钧令,总督宣大,职责唯在扫清流寇余孽,收复失陷州县,保境安民,拱卫京畿。此乃朝廷大计,非吴某一人之功。”
他的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姜镶,最后落在唐通身上,意有所指。“宣大能否靖平,百姓能否安居,全赖二位总兵能否戮力同心,共赴国难。”
唐通被吴三桂的目光刺得一哆嗦,慌忙挤出干瘪的笑容,举起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吴、吴总督言重了!唐某……唐某也是……唉,身不由己啊!闯王……哦不,李自成虽新败,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陕西尚有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我宣府孤悬在外,实在是……”
他语无伦次,既怕李自成的报复,又慑于吴三桂背后魏渊的赫赫威名,更担心眼前这两位随时可能拿他这个“外人”开刀祭旗。
酒过数巡,暖阁内的气氛愈发紧绷。姜镶见吴三桂始终滴水不漏,只谈朝廷法度、柱国钧令,对自己的暗示与拉拢全然不理,心中焦躁如焚,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借着几分酒意,猛地将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琉璃杯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屏风后、暖阁门外,数十名早已埋伏多时、甲胄鲜明的刀斧手如狼似虎般涌入!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靡靡之音,森冷的刀光剑影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寒芒闪烁,杀气腾腾!乐师吓得瘫软在地,舞姬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场面一片大乱!
姜镶“腾”地站起,脸上的伪善笑容彻底剥落,露出狰狞的本相。他指着吴三桂,厉声咆哮,唾沫横飞:
“吴三桂!收起你那套官腔!少拿魏柱国压我!这宣大,是老子姜镶带着弟兄们,一刀一枪,从流寇手里、从鞑子眼皮底下抢回来的!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你想凭朝廷一纸空文,就想坐享其成,夺老子基业?做你娘的清秋大梦!识相的,乖乖合作,这宣大总督的名头归你,实权还在老子手里,大家面上好看!否则……”
他眼中凶光爆射,手猛地一挥。
“今日就叫你血溅五步,魂断大同!”
“呛啷啷——!”
吴三桂带来的几名亲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刀出鞘,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小战阵,将吴三桂护在中心,刀刃直指逼上来的刀斧手。
双方兵刃相向,杀气弥漫,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火药桶,一点即爆!唐通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刀锋环伺的吴三桂,却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几乎要戳到他鼻尖的刀尖,只是缓缓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另一只酒杯。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抬手,“嗤啦”一声,竟将自己的锦袍前襟用力撕开!
精壮、布满古铜色肌肉的胸膛赤裸地暴露在摇曳的灯火下。那上面,赫然是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如同盘踞着无数毒蛇般的伤疤!
:()明末封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