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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新旧礼法之争(第1页)

他摇着头,佝偻着背,重新举起那沉重的锄头,狠狠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在敲打着绝望的丧钟。魏渊沉默地站在那里,老汉那绝望的“荒到死喽”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丝犹豫。远处界石旁那片同样死寂的熟地,和眼前流民徒劳的挣扎,在脑海里反复碰撞、撕裂,最终轰然点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炽热而清晰。柱国府议事堂内,巨大的牛油蜡烛烧得滋滋作响,将悬挂在中央的巨幅北方舆图照得纤毫毕现。图上,大片代表荒芜的深褐色阴影如同恶疮,触目惊心地覆盖着河北、河南、山东的核心区域。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沉重地压在每个人胸口。魏渊站在舆图前,背对着烛光,身影被拉得巨大而沉默。他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敲击在那片代表深重苦难的阴影中心。“民以食为天!”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铜钟上,嗡嗡地在每个人耳畔震荡,震得烛火都猛地摇曳了一下。“土地荒芜,则国本动摇!流民遍地,则祸乱之源!诸位大人,”他倏然转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扫过端坐的户部、工部重臣以及他核心幕僚一张张或凝重、或茫然的脸。“告诉我,旧法何用?可曾填饱一个流民的肚肠?可曾唤回一丝田垄间的生气?”死寂。只有烛火不安地噼啪作响。户部老尚书胡知远,须发皆白,此刻身体微微前倾,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太师椅的扶手。魏渊不再等待回答。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旧法已死!不足以应对此等凋敝!今日,非破釜沉舟,无以救万民,无以续国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激荡,语速放缓,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刀凿斧刻,将早已在心底酝酿千遍的方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抛出:“以村,或数村合并,为根基,组建‘合作农庄’!广纳无地、少地之农,收拢四方流民!”“土地何来?一,清查无主荒地;二,抄没通敌叛国者田产;三,”他略作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位明显出身士绅的官员。“鼓励无力耕种之地主,以其土地‘入股’农庄!”“农庄之内,统一规划,集中耕种!劳力,集中使用!耕牛、种子、农具,由官府借贷,或由农庄统一调配——其中部分,正来自‘入股’地主之贡献!”他刻意加重了“贡献”二字。“所有产出,扣除必要赋税及农庄公储后,按劳力投入——记工分!按土地入股比例!公平分配!”“以五年为期!”魏渊竖起五根手指,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一个明确的终点。“五年!开垦荒地,恢复地力,积累生产资本!五年期满,土地开发成熟之后,”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承诺感,“以参与农庄之农户为根基,结合其历年所挣工分、及原土地入股之份额,进行最终土地再分配!使耕者,终有其田!”最后,他指向舆图旁侍立的一位面容冷峻、身着深色劲装的年轻官员——直隶督查行署督查专员吕锋:“吕峰!让行署专司监察农庄!全程监督农庄组建、土地分配、生产计划、收益分配!严查豪强侵吞、胥吏盘剥!务求,”他斩钉截铁,“相对公平!”话音落下,议事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旋即被骤然爆发的声浪冲破!“妙!妙啊!妙极!”户部老尚书胡知远猛地站起身,激动得浑身颤抖,雪白的胡须簌簌抖动,松弛的眼皮下迸射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要手舞足蹈。“聚沙成塔!化朽为奇!此乃千古良策!既可解流民倒悬之困,又可复荒芜膏腴之土,更能安民心、固国本!柱国大人真乃社稷之肱骨,苍生之救星!”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朝着魏渊深深一揖,几乎要跪下去。然而,另一道尖利的声音说道:“柱国大人!”一位身着紫袍、面容清癯的官员霍然起身,正是礼部侍郎崔文博,他脸色涨红,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直指舆图。“此策、此策分明是变相均田!古有井田,今有均田,皆因扰民太甚而废弛!此乃动摇国本,违背祖宗成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自有其主,岂能强令‘入股’?岂能五年后再行分割?此非治国,实乃乱政!祸乱之源!”他声音激越,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近处同僚的脸上。“崔侍郎此言差矣!”胡知远立刻反唇相讥,须发皆张。“祖宗成法?祖宗之法可曾预见这千里蒿莱、饿殍遍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好,如今这‘王土’荒着,陛下吃这蒿草吗?百姓啃这界石吗?柱国大人此策,正是为陛下收回失地,为万民再造生天!何来乱政?实乃大治之基!”他毫不示弱地瞪着崔文博。,!“胡闹!简直是胡闹!”另一位保守派官员拍案而起。“集中耕种?统一调配?此乃重蹈王莽覆辙!人心各异,如何能齐?劳逸不均,岂能不生怨怼?工分?如何计量?如何确保公平?此策看似美妙,实则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必生大乱!”“人心各异?那是你们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一位出身寒微的工部年轻郎中忍不住插话,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乡野之间,农忙时节,左邻右舍互助换工,古已有之!集中力量,方能开垦这板结荒地!至于工分计量、公平监督,这不正是督查行署之责?柱国大人思虑周详,岂是你一句‘镜花水月’可以抹杀?”朝堂之上,瞬间成了两军对垒的战场。赞颂之声与攻讦之语激烈碰撞,唾沫横飞,面红耳赤。保守派引经据典,痛斥违背祖宗法度,扰乱纲常;支持者则立足现实,力陈民生凋敝,非猛药不可救。争论的焦点死死咬在“入股”的强制性、“五年后分田”的最终归属,以及那前所未有的“集中劳作、工分分配”模式上。魏渊立于舆图之前,风暴的中心,却如礁石般岿然不动。他冷眼扫视着争论的双方,任由那些或激昂或愤懑的话语在堂中激荡。直到争论声浪稍歇,他才缓缓抬起手。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狂热的、忧虑的、还是愤怒的,都聚焦在他身上。“法度,为生民而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冰冷力量,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祖宗之法,亦为解当时之困。今日之困,千里荒芜,饿殍枕藉,此为燃眉之急!若法度不能救民于水火,反成枷锁,要这法度何用?”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崔文博等人。“至于尔等忧心之‘乱’…哼,民有恒产,方有恒心!分田于民,使其自食其力,此乃固本培元!难道任其冻饿而死,揭竿而起,才是尔等口中的‘不乱’?!”他不再看那些脸色煞白的保守派,目光转向舆图上那片深褐色的阴影,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如同铁锤砸下烙印:“此策,非议可听,但必行!北方凋敝至此,已无退路!本督心意已决!户部、工部,即日拟定细则!督查行署,吕锋!”“吕锋在!”那年轻官员踏前一步,抱拳肃立,眼神锐利如鹰。“持本督令牌,领精干吏员,即刻分赴各道!遇阻挠者,无论何人,严查速报!有侵吞盘剥者,就地锁拿,先斩后奏之权,本督予你!”“遵命!”吕锋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铿锵有力。魏渊最后环视全场,那目光中的决绝与威压,让所有剩余的反对声都生生咽回了喉咙里。“散了吧。明日此时,本督要看到细则初稿。”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内堂,靛青的袍角在烛光中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留下满堂死寂和一颗颗剧烈跳动的心。一场席卷北方的变革风暴,已在这死寂中,轰然拉开了序幕。永熙次年仲春,一道盖着柱国大印和朱红户部关防的政令,如同平地惊雷,在刚刚经历战火蹂躏的北方大地上炸响。那关于“合作农庄”和“五年分田”的消息,起初只在小吏和驿卒的口耳间传递,但很快,它便像燎原的野火,借助着流民绝望的奔走、乡野间苦熬的农人那点残存的希望,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残破的城镇和荒芜的村庄。“听说了吗?给柱国老爷种五年地,就能有自己的田了!”消息在每一个残存的窝棚、每一处流民聚集的破庙里炸开。浑浊的眼睛里,熄灭已久的光,被这消息猛地拨亮了一丝。最先动起来的是那些如同野草般飘零的流民。在通往永熙政权控制区的官道、小径、甚至是被踩踏出来的野路上,开始出现拖家带口、步履蹒跚的身影。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挑着全部家当——一口破锅和两个瘦小的孩子,妻子背着更小的婴儿,踉踉跄跄地走着。婴儿的哭声微弱得像猫叫。“娃他爹…撑住,快到了…听人说,那边有农庄…有粮…熬过五年…咱就有自己的地了…”女人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给丈夫,也给自己打着气。男人只是麻木地点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望向远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微弱却执拗的亮光。这样的人流,从涓涓细流,迅速汇聚成汹涌的潮水,不顾一切地涌向那渺茫却唯一的希望之地——挂着“合作农庄”招纳牌子的地方。:()明末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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