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听来竟十分对味,点头:“那依你所见,该如何处理?”
鼠须贼贼一笑,双眼俱眯:“头一样,嘴要甜,多将她夸赞。”
崇应彪在水中蠕动一下,“可若她本就……听多了夸赞……”
“次一样,心要诚,也要送些薄礼。”
“……她大约……也不缺薄礼……”
“还可诋毁其他雄性,叫她对旁人生厌。”
“哦?”崇应彪果然圆眼放光,“如何诋毁?”
“多挑其缺点,主攻其弱项。譬如这个不及公子高猛,那个不及公子之富,还有不及公子地位,不及公子俊嫽,再或者性情不好……”
鼠须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眼见得彪的表情突然变糟!
——莫非公子之敌既富且贵、既猛且嫽?
——再一想自家公子野狗般的性情,更是坏得难有敌手。
鼠须大慌:“或者,或者,肆间也流传许多巫术!若要叫她心仪,可取公子右腋毛发,与指甲一起烧成灰,给她服下。若是公子也取她二十根发烧成灰服下,她更要死心塌地……”*1
崇应彪面上写满了“再胡扯我便要砍你”的神态。
“还还还有最后一样!”鼠须忙道,“公子可死死缠住她。有道是,淑女怕缠郎。”
崇应彪闻言不免犹豫:“听上去不要脸……”
“诶~公子,越不要脸,才越有机会。你死死缠住了她,她便不得见旁人,只见到你,天长日久,也要生出三分情来。”鼠须趁机凑近:“敢问公子,是相中了哪家淑媛?”
屋中人耳朵俱向上一提,只待他说出那个诸人皆知的答案。
看公子彪自掴脸,总是充满了隐秘的乐趣。
“还不是那个……”
崇应彪猛地一顿,抬手向水面一拍,溅了鼠须一脸水,“干你屁事?!”
骂完,看鼠须湿漉漉的一脸狼狈,他又笑了,开怀莫名,“刺,给他一个夔贝,赏他。”
鼠须果然大喜过望,马屁奔涌而出:“谢公子,谢公子,公子的浴水怎如此蜜甜?不如再泼我两捧,叫我细细品鉴!”
崇应彪越发大笑,心情总算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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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每每去辟雍修习,饥樊与相多都需等候在辟雍之外。
固然,二人待遇不差,青女姚许他们偷懒纳凉,还给他们发籹糕充饥;
而其余之奴,大多要一直守在门前待命,有时晒得皮肉黑红也不得离开,饿时只好互相捉虱子来吃。
索幸今日天气转好,既无盛夏酷热,也无料峭春寒,饥樊等了一阵,自转去树荫后撒尿。
忽地!两黑影自他身后袭来,猛将其头套住、摁倒在地,一径拖着水线拉走了!
再被拉开头套时,阳光刺目,饥樊泪花泛光,隐约看到几人,又看到周遭被帛布高高围起,当中跽坐一个戴着頍冠的青年人:
他頍冠上缀着玉石,雕成牛的图腾,短发用水抹得光滑。
他短衣短裤上俱是回字花纹,手指轻轻敲击在膝盖上,其上竟戴着五六个玉指环。
饥樊心内感慨了一句「庸俗」。
此人饥樊不认得,但青女姚若见到却该有印象,正是被崇应彪大骂过的采,其为萧国国君子侄,国中因盛产艾草编席而闻名。
席子乃是大邑第一生活用具,不但坐卧皆需,婚丧之事更是赠礼必备。故而萧民以其为生,其国以其为名。
且说萧采自从见过妲己后,便混似挨了霜的春草,遭了瘟的鸡苗,活活染了些刻骨相思。他近来日日守在骑射场,就只为被妲己看到。
叹只叹,妲己那双秋水眼儿,看过了天,看过了地,连飞鸟草叶也看过,却独独不曾看他。
此时,他懒懒抬眼,将饥樊上下打量一番,语调拖长问:“你是妲己的奴?”
饥樊低着头,也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人,在脑中疯狂寻找对策。
旁边的仆一脚踹在他腚上:“公子问话,你怎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