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蕴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以身相许,嫁给救命恩人。因为她清醒地感知到,生死一线间,爱意与感激肆意疯长。厮杀很激烈,他一人对抗一整队羽林卫,下手狠辣,皆是一刀毙命。傅稹从来都是这样,让人难以招架。不止刀法。很快,羽林卫全部被解决,他边收刀,边往司蕴跟前走,在她跟前一步之遥站定。眼底的杀意还未褪去,泛着森冷的光。两人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司蕴眸子湿漉漉的,刚想出声说话,喉中先哽咽一声,立刻止了话头。表情难以控制,流露出一丝委屈。尘埃落定时,大难不死,格外让人后怕不已。晚霞漫天,衬得眼前的女人,娇弱无辜,像只受惊的小兽,可怜至极。傅稹心头一软,轻声道:“你头发乱了!”司蕴侧了侧身,避着人,整理着头发,轻声问:“你不是被叫回京了吗?”“走到半路,发现不对劲,返回来,正巧碰见嘉飞,这才知道,被调虎离山了!”傅稹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痛骂司蕴的一顿,真是不要命!但这会子,语气却硬不起来。“究竟出什么事了?”司蕴又问。“先回京再说!”傅稹避而不谈,转身时,示意司蕴跟上。两人往山下走。黄昏已至,月光爬上枝头。刚出了桃花林,天便黑了下来。傅稹在前头走,意识到天黑,山路难行,正想转身去拉司蕴一把时,只听噗通一声,像有重物摔倒在地。月光下,灰色的影子团坐着,显得很狼狈。傅稹返回去,朝司蕴伸出手,嘴里却嘲笑道:“之前你可是背着嘉飞,都能翻山越岭!怎么离开我,变得娇弱不堪了?”话音刚落,迎上司蕴恼怒的眼,暗道一声不好。方才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这个女人,翻脸极快。司蕴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放到傅稹手中,冷笑道:“天黑路滑,劳烦国公爷了!”看着手中那木棍,傅稹脸色一僵。想起午时,和曹姑娘在桃花林赏桃花时,曹姑娘身娇体弱,爬得很吃力,话里话外要他牵。他便折了树枝,让曹姑娘牵着树枝的另一头,将人牵着走。傅稹嘴角微抽,莫非被她瞧见,吃醋了?想到这一点,傅稹面上不显喜色,压抑着上扬的嘴角,轻道一句:“总算懂些规矩了!”司蕴满眼不解,他在乐什么呢?下意识就像恶心他一下,她出言极快:“国公爷要我讲规矩,我自然不敢忘!在国公爷面前,规矩都做足了的!”“只在我面前讲规矩?”傅稹冷眼睨她,“黄蓬扶你上山,不是这样?”“当然不是!我们手牵手,搂搂抱抱!”司蕴张口就来。下一秒,木棍一轻,那一头傅稹松了手。他侧身立着不走,夜色下,难以瞧清他脸上的神情。“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以为我还会在意你,有没有跟别人搂搂抱抱?”傅稹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快,根本不在意司蕴跟不跟得上。两人维持着相对长的距离,一前一后下了山。山下空无一人。司蕴满头大汗,停下来时,夜里的山风一吹,冷得直抖,颤声问道:“公主呢?”“先回京了!”傅稹背对着她说。“那我们呢?不会要走回去吧?”司蕴话音未落,只见傅稹吹了一口暗哨,不远处奔来一匹高头大马。傅稹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模样,带着意味不明的挑衅。司蕴大为不解,他一个杀人如麻的戍边大将,挑衅她一个弱女子干什么?方才在桃花林中生出的感激之情,下了一趟山,彻底烟消云消了!“不会只有一匹马吧?”司蕴艰难地开口。“荒山野岭的,你觉得我能生马吗?你想要几匹要几匹?”傅稹口气不善。司蕴气恼不已,但不敢发作,她敛下眉眼,小声说:“我方才下山时,脚扭了,实在走不回去!”下山这一路,她拄着木棍,才勉强走下来,这会子脚踝疼入骨。傅稹眸色微暗,语气略微缓和:“那你想如何?”司蕴仰头,两眼放光:“能不能把马让给我,国公爷身强体健,走回去应当没什么问题?”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傅稹感觉全身都被点燃了,熊熊烈火,他强压住心神,咬牙道:“我的马,你降不住!”近乎低吼的声线,透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司蕴轻点了下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瘸一拐地走在漆黑的官道上,微弱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可怜又可恨。马蹄声哒哒,悠闲地跟在她身侧。司蕴气不打一处来,却耐着性子,笑道:“宫里出了事,国公爷急着回京,快些去吧,不必管我!”“这会子回京,城门已闭,我远水救不了近火,可管不了宫里那些糟心事!”这话,骗别人还行,可骗不了司蕴。城门在他眼里,形同虚设,只要他想进,就有人给他开小门。“国公爷快些走吧!别跟着我!”司蕴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神情越发不耐。她情愿一个人独自走,也不想让他跟在一旁看笑话。就像一场博弈,谁也不想输,谁也不想先求饶。“路是你家的?都是回京,凭什么说我跟着你?”傅稹像一头说不通的犟驴,死活要跟司蕴对着干到底。“那你别跟我说话!”司蕴大声说。“分明是你先跟我说话!”傅稹怒怼道。“你!”司蕴气结。傅稹弯下腰,笑叹道:“离京还有十里地,别说你脚崴了,就算没崴,就你现在虚弱的身体,走一晚上,恐怕又得卧病在床几天!”“你还有脸说!我身体亏损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司蕴心中怨愤难平。“是你自己选的!”傅稹怒目而视,“你乖乖待在韶光楼,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你够自由了吗?走上杨紫灵的老路,莫非就是你想要的?要不要我帮帮你?”:()重生之我不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