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神海境道武双修的气息虽已收束,但那步履间的沉稳气度,已然远超当年那个需要人照拂的小采药郎。
老彪头也没抬,依旧专注着手中的活计,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小六爷来了?我这刚淘换来的一盆‘赤珠金丝’,年份不大,胜在枝干古拙,刚理出点意思,就被你的脚步声惊着了。”
他言语随意,透着亲近,那声“小六爷”却比过去多了几分由衷的敬意。
陈怀安熟稔地搬过一张小马扎,在盆景旁坐下,看着老彪灵巧的手指穿梭于枝杈间:“彪叔,这果子红得透亮,看着就喜庆。”
“空活了一把岁数,也就剩这点子闲心打发时光了。”
老彪终于修剪掉一片碍眼的叶子,放下小花剪,拿起旁边干净的软布,一边轻轻擦拭掉指尖的尘土,一边慢悠悠地说:“说说吧,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抬眼看向陈怀安,浑浊却洞察世事的双眼,已看穿对方此行的目的并非闲聊。
陈怀安摸了摸鼻子,笑道:“彪叔慧眼。”
“实不相瞒,阿六最近在寻找一种极其罕见的神树,名为帝梧神树。”
“据说此树至灵,能温养神魂!”
“我遍翻古籍,也遣人打探,线索寥寥,只说数十年前,仙庭也曾大张旗鼓,几乎翻遍了赤州府,声势不小,最终却一无所获!”
听到“帝梧神木”和“仙庭大张旗鼓”这几个字眼,老彪的动作猛地一顿,目光微变,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
他沉默了足有半晌,才缓缓将软布放下,重新拿起那盆“赤珠金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盆沿,声音低沉了几分:
“帝梧神木啊……”
老彪的声音,带着沧桑的磨砺感:“小六爷,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连仙庭都摸不着影的宝贝也惦记上了。”
他抬起眼,直视陈怀安,眼神异常郑重:“仙庭当年倾力搜寻,之所以毫无所获,并非不在此界,也非寻觅不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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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找错了‘地方’!”
老彪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在回忆那个埋藏心底已久的秘密:“古籍残卷里提过几句玄机,加上我早年……在郡城那段日子,倒是从某些秘阁流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过一些影子。”
“后来仙庭无功而返,更印证了此说。”
他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只有风和叶片的沙沙声相和。
“帝梧神木,若真还在赤州府地界,最可能蛰伏之地,唯有一处……”
“就是那片‘天弃之地’,伏龙山北绝谷!”
“那也是整个江灵郡,甚至整个赤州府的禁地,无论是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老彪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带着深深的忌惮:“小六爷,我年轻时在郡城翻过最古老的州志残本,里面模糊提及。”
“在上古年间,万载甚或更久远之前,久到五帝并世的传说年代!”
“那里爆发过一场根本无法想象的‘天倾之战’,打到最后,硬生生打得山河倒转,天地崩塌!”
“那片禁区,就是曾经的战场之一,其内部彻底紊乱的狂暴灵力,能撕碎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恐怖的描述还在眼前:“别说是如今的神海境……据说当年仙庭探查队伍里,便有刚突破不久的神府境供奉!”
“稍一接近核心区域边缘,连示警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混乱的灵潮,刹那间碾成了尘埃!”
“连神魂都没能逃出一丝!”
他再次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盆景上那几颗红彤彤的果子:“帝梧神木生于混沌初开,性喜本源灵韵之地,那片灵气混乱暴虐之地……很有可能是它这等神物的乐土。”
“仙庭当年,估计也是想到了这层,但终归……是人力无法僭越天威,更不敢拿顶尖强者的命去填那无底洞,才无奈撤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