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具仍在痉挛的身体,她们颤颤巍巍的将织金朝服裹上。胡贵妃的指尖突然痉挛着扣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官的手腕,她的指甲陷入女官的皮肉。女官的手腕上立刻浮现出几道血痕,眼泪从女官的脸颊滑落,滴在贵妃绣着金线的袖口。这时,另一位稍作年长的女官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手指覆在胡贵妃的手上,青筋暴起的手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她一根一根掰开胡贵妃紧扣的指节。伴随着细微的“咔嗒”声,胡贵妃的食指被生生掰离手腕,无力地垂落在锦缎上。刚刚被扣住手腕的女官肩膀忍不住的颤抖,但她却不敢抬手拭泪。年长的这位女官,她的眼神始终平静如死水,她利落地将绣着牡丹纹的广袖拉直,层层叠叠的织金锦缎如棺盖般,缓缓覆住那双仍在微微抽搐的手。最后一道袖口掩上时,贵妃的小指还在布料下无意识地颤动。梳妆太监跪着为她描眉画鬓时,一层层浓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胡贵妃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突然,胡贵妃的脖颈处动了动,发出耸人的声响,胆小的宫女已经被吓的跌坐在地。总管太监见状立刻用绣着鸾凤的锦帕塞进胡贵妃口中,防止她再发出声音,吓到旁人。“用……用这个”尚宫这时姗姗来迟,她颤抖着捧来面帘:“遮住娘娘的眼睛。”胡贵妃充血的眼球仍在转动,泪水混着血丝滑过鬓角,实在吓人。当太监抬起棺椁时,他们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总管太监听到后,就像是没听到一般,面不改色地命人钉上镇魂钉,随后又压上了纯金打造的锁魂印。“起——”寂静的夜色中,那具华贵的棺材被众人稳稳的抬起,而胡贵妃的面帘下,那双眼睛直到棺木合拢的最后一刻还在颤动。——————九皇子府——————夜风拂过屋檐上的铜铃,一阵阵细碎的声响混合着九皇子府外,金吾卫的铁靴踏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九皇子披着外衫立在轩窗前,他的衣袂被风吹得簌簌翻卷。他的手中握着一盏冷透的茶,月色透过窗棂,在他清瘦的轮廓上投下阴影。忽然,一阵极轻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那是瓦片被轻轻挪动的声响。一个黑影如猫儿般从梁上翻下,并没有惊动院外的守卫。他单膝跪在阴影处,声音压得极低:“九殿下,胡贵妃殁了。”九皇子神色未变,只微微抬了抬手指,示意继续。“陛下给足了胡贵妃体面,将其按贵妃之礼下葬,金丝楠木棺,陪葬玉如意。”那黑影顿了顿:“只是……灵柩连夜就抬出了宫,连守灵的时辰都没留。”九皇子低笑一声:“给足了体面?你从哪里看出来父皇给了胡贵妃体面?”九皇子望向皇陵的方向,眼底映着冷月:“连夜起灵,连停柩三日的祖制都不顾了,你管这也叫体面?”窗外突然传来金吾卫的喝问声,他们的脚步渐近,房内的黑影身形一闪,已迅速隐入屏风后的暗道。九皇子正欲转身,忽闻屏风后又传来一阵异响。那响声,却不像是暗卫。随着异域的香气扑鼻而来,九皇子眼神一凛,转瞬间已经站到屏风前。“九殿下,当真好警觉。”一道婀娜身影从暗处转出。金发在幽暗的烛火下如流沙般熠熠生辉,独特的碧眼此刻含着笑意,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于阗公主。于阗公主仍然穿着于阗国的衣裳,腰间依然带着金铃,可那金铃这一次却未发出半点声响。九皇子在看见于阗公主时,面色骤变。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里间,躲避着窗外的金吾卫。“你疯了?你怎么来了?!”九皇子气急,却不敢声音太大以免引来外面巡查的金吾卫。“金吾卫就在院外,就是鸿胪寺的密道也未必安全,若被人发现……”“若被人发现当如何?再者说我怎么不能来?”于阗公主碧眸微转,目光扫过窗外晃动的火把:“如今太子已被废…九殿下何必还这般如履薄冰?”九皇子凝视着她,最终无奈地闭了闭眼,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府外依然有金吾卫看守,即便太子被废,我也依然被幽禁在这皇子府中。小心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说完立刻回去。”“我此番来,是想说九殿下,长宁公主实在无辜。”于阗公主的碧眼中盈满愧疚:“东宫一事,终究是我连累了她。”九皇子斜睨她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怎么?你被她那点善心打动了?”“此事本就与长宁公主无关。”于阗公主声音微颤:“那晚若不是太子妃和她见我处境艰难才仗义相助,我怕是早就死在了东宫,死在了太子那个混蛋的手里。现如今皇帝虽然处置了太子,却仍然心怀不满,以至于要将长宁公主远嫁草原…这叫我如何能袖手旁观?”提及往事,于阗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闻言九皇子冷笑一声,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你以为自己是谁?顶着于阗公主的名头久了,就真当背后有整个于阗给你撑腰了?”于阗公主闻言,不羞不恼。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隐忍,却又转瞬而逝:“呵,九殿下~那夜我被掳去东宫,您也做了顺水推舟的事吧。”“胡言乱语!我一直被幽禁在府中,哪里会参与外面的事?”九皇子生气的指着于阗公主,却慌乱的将眼睛挪到别处。“那九殿下说这话的时候,为何不敢看着我?再说了,就外面那几个金吾卫,能关住九殿下的人,还能关住九殿下的爪牙不成?你敢说,太子和胡贵妃的事,不是你泄露给皇帝的吗?”于阗公主步步紧逼,每句话都直戳九皇子内心。:()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