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谁也不知道,江遇安的安是安溪的安,还是安悦梅的安。
“这样啊,那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长大后的江遇安似乎看透了一些事,也似乎真的变得成熟,不再致力于和宋时争抢安悦梅的爱。他好像在试图接纳这个弟弟。
“还行,”宋时本觉得考多少没有和他交代的必要,他又不是他家长,可没忍住还是补了一句,“我这次考了第一。”像是在炫耀。
“那很厉害了。听说你前两次没考到,这次又考回来了。”
“嗯。”
“听说你那个小同桌也挺厉害,能连着两次在你手下夺过第一。”
“那是。”
宋时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也不知是谁传的口信。难不成是安悦梅说的?她和他聊电话还带他?
“那你继续加油。不知道下次第一花落谁家呢,我还挺期待的。”
宋时干笑两声:“你也是,上了大学可别因为什么谈恋爱谈松懈了,小心我去了追上你。”
“哦?”对方停了两秒才说,“我现在恋爱也是合法的,我倒是担心你早恋影响学习。”
早恋?好像有。
影响学习?那倒没有。
所以他哥这句话不成立。
“放心不会。还有,哪门子法律规定不能早恋?”
“家法。”
宋时莫名有些紧张,没一会儿对方却忽而笑起来,“逗你的。我们家很开明的,我爸应该不反对,妈的话……我之前高中和一个女生走得近,她好像也没说什么。”
“哦。”
吓死个人,宋时松了口气。
就这么挂断电话似乎有点奇怪,得说点什么结尾才行。
宋时“嗯”了片刻,自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于是笨拙地对他哥说:“你……记得保重身体,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没什么我挂了。”
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这些年,因为安悦梅的差别对待,他们彼此间多少都带着些偏见和怨念。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只剩下餐桌上避无可避的寥寥片语,以及上下楼梯时错不开的视线碰撞。
好像真要离开家的那瞬间,回头看见躲在门后的那道影子,江遇安才忽而意识到——
他们在时间这条静默长河中共处陪伴已经很久了,俨然成了一家人。
没有血缘关系但又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或许关系可以不那么僵,或许可以再亲密些。他想鼓起勇气做那个搭梯子的哥哥,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弟弟会先迈出一步。
江遇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不通发生什么能让宋时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但他听得出,对方的祝福与关切是真心的,这便足矣。
“好。”他答应下来,“你也是。多吃青菜,别熬太晚,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我在这儿等你来。”
珠玉在前,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今天江遇安把这话说给他听,宋时心里却莫名松了一截。好像横在心间的冰山被击碎,抬眼一看,发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广袤的新天地上,没有什么挡住他的视线。
江遇安一直在那儿,或许他不必超越,他们可以成为并肩同行的人。
电话打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安悦梅换药出来也没摁下挂断键。他顺势叫住电话那头的人,把手机移交过去。
安悦梅接过时瞟了眼屏幕上方的通话时长,她抬眸看他,眼底闪着惊讶,“你和遇安这么能聊?”
宋时不自在地抓了把后颈,想掩饰,头却先别向另一侧。
接着就听见安悦梅轻笑了声,语气中满是欣慰,“挺好,你能和你哥好好相处挺好。”
曾几何时,初入江家的宋时也想和这位天降哥哥好好相处。小时候安悦梅推开哭闹的他,对他置之不理时他就想要个兄弟姐妹。最好是个哥哥,能陪他玩,陪他说话,和他一起在母亲冷脸时哄她高兴。他想哥哥肯定比他办法多。
只是事情没有按照他的希冀发展,导致他有段时间一度认为——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就是哥哥。要是没有江遇安,他的处境起码不会这样糟。
可现在回忆起来,当初的想法还真是幼稚。
他和江遇安都是井底之蛙,却成了上一代人牵绊的受累者。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