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呢,他走不了,也回不去。
而对于一些兵卒来说,寿春的换主,又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四面楚歌呢。
阎象看得出这里面的问题,也清楚自己的无力回天,或许早在寿春的百姓中找不到什么喜欢袁术的存在时,这一天就已经是早的事情了。
他阻止不了军心的溃散,阻止不了兵卒的逸散,就如同当初阻止不了袁术称帝,此刻阻止不了袁术的死亡。
袁术一觉醒来,已是天黑。
一直守在对方身边的阎象听到动静,立刻点燃了灯具,微弱的光亮比起曾经的欢饮达旦与金碧辉煌,简直不知道要差到哪里去。
袁术看着那抹微弱的光亮,目光专注的好似曾经拿着传国玉玺端详时。
阎象倒好了水端到对方身边:明公且饮些水吧。
袁术侧头看向对方,许是天太黑了,他总觉得眼前之人看不真切:先生。
他不再看对方,只是抬头看着车架的上方:天命缘何不眷!
只是到底是天命不眷,还是他袁术能力不济、自寻死路,袁术还是很清楚的。
阎象:天无绝人之路。
之前活蹦乱跳的时候,袁术不想死,现在一口血吐出来,却又好似将袁术的求生欲也一并吐出来了一般。
袁术道:先生可知我,若让我郁郁而活,何若一死。
他此刻面对生死的态度,到是跟当初面对陆离的态度未免重合了。
因为不确定招揽了能不能成功,心里清楚失败的可能性更大,索性便不去招揽了,还能保持一个不索求的姿态去嘲笑袁绍。
此刻不确定不能不能活,心里清楚死亡的可能性更大,索性便不去狼狈挣扎了,总不能叫袁绍看更多的笑话。
身体的无限虚弱,换来的却是感官的敏锐加倍。
外面的动静,与他所拥有的人马是不匹配的,他似乎能够感知到休息时呼吸数量的减少。
他也是军伍中闯荡过的,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会遭遇什么。
只是逃兵还是好的,干脆反水拿着你去换取新主家的功劳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他拒绝了阎象的搀扶,自己努力坐起来:我欲向先生托付后事,不知先生可愿应允?
阎象拱手道:象微末之人,全赖明公方有今日,今命一条,愿为驱使。
袁术扶住对方的手:先生不负我。
将对方扶起来之后,他从车架的暗格中拿出了包裹的四四方方的包袱。
物归原主
虽然包裹的严实,但阎象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将袁术推入深渊的传国玉玺。
其实阎象清楚一切的根本是袁术自己的心意,传国玉玺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但人都是偏心的,此刻他不想指责袁术什么,那满腔的怨憎自然全都推给了全无意识的死物,以及将死物给予袁术的孙策。
曾经被对方宝贝的不得了的玉玺,此刻被袁术从暗格中拿出来后,颇为随意的放置在了一旁,那态度都让阎象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袁术对可能装着传国玉玺的包裹态度随意,倒是一个从怀中拿出来的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锦囊,被其小心翼翼的摆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阎象对这个也是有所猜测的,当年讨董联盟的时候,他是跟着袁术一起去的,自然也见证了陆侍中前来替孙坚要粮草的名场面。
那时眼看着名满天下的陆侍中,为了能够让孙坚顺利出兵,那作态对比他之前在先帝那里的待遇,真的可谓是弯得下腰、低得下头、舍得下东西,当时只是作为旁观者,阎象都觉得这段世人皆知的君臣情谊当真是可惜。
可若是再结合现在,倒是让人只想叹人心易变了。
袁术道:先生想必也听说过陆侍中与先帝之事,当年洛阳无人不羡。
阎象接道:何止是洛阳,天下皆有艳羡者。
袁术将锦囊放入阎象手中:此为昔日陆侍中放于我这的玉佩,先生或可以此去换个人情。
术家眷如何难以预测,我知先生有大才,只叹昔日傲慢过矣,未能用之,以至今日。如今只盼先生保全自身,若有余力,帮术照拂家小,如此足矣。
阎象并非是他最为信任的下属,但他信任的下属有的死了,有的叛了,最后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反倒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