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脑嗡嗡,手指一松立刻甩掉花朵。
“仔细看。”
诺曼把那朵残花踢开,遍地毛虫也跟着消失:“我用你的随机记忆片段创造了这一段梦境。未经训练的人看自己的梦境总觉得这就是现实。但是没什么是真的。你以为你能操控巴比龙?你以为你如此特别,其实你只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
他自鸣得意的姿态很讨厌。但是既然这是梦境,她人为屏蔽了他的脸庞和声音。
没有了他之后,梦境让人舒服多了。
诺曼悄悄融化成花丛里的一尾银鱼,被花朵分食。
遍地暗藏牙齿的红花在风中毫无规律地起起伏伏,组成一道蜿蜒波折的河流。无论她从哪个角度看向远方,视线的边缘总是被模糊的红线遮盖。
她靠近了几步,向着遥远的边际走去,脚下的花苞在她的踩踏下成为汩汩血液。一条波纹从血液中浮出来,最终显露出毛虫的身体。
这只毛虫体积不亚于一座山峰,表面褶皱的皮肤上满是坑洞。它一吸气,将血液河流吸入毛孔里。黄绿青红的眼珠受到感召,从毛孔中探出来,蠕动着望向她。
亮晶晶,黏糊糊的眼球扭转着包围渺小的她,在温热空气中颤动,滴滴答答渗出粘稠的血液。他的声音说道:
“现在,你梦见了什么?你知道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吗?”
每一只眼球都是一块透镜。从中她窥见了被炸的粉碎的自己,永恒漂浮在黑暗中的诺曼,大雪,然后开始就是无穷无尽的疯狂血海,向她张开怀抱。
奥黛尔睁大眼睛,翻身下床,被诺曼伸手扶住后连踢了他好几脚,扭头看见他的脸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手指已经下意识要收紧。
诺曼手一滑,握住她的手腕,取走了蜂刺:
“差点忘了这个小东西。”
收了蜂刺后,他轻松把她反摁在了床沿上:
“好了。还记得我吗?那个叫诺曼还给你吃了晚餐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被剥离了一块重要的部分,恶心的感觉一波一波涌来。刚才吃饱饭带来的安全感现在全都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雪山上的记忆。
诺曼看她不再打人,松了手,自己后退几步:
“刚才我进入你的……思维里,做了检查。血蜜确实把你的脑子毁得一塌糊涂,看不出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躺下休息吧。”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虫类标本,正好其中有一个在抽搐。它被锁在密封罐里,身体表面伸出密集黑色细丝,细丝每移动一下,她就感觉自己后背冒冷汗。
诺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身形一晃挡在了密封罐前。
不,即使看不见,恐惧仍然存在,仿佛某种霉菌存在于空间里。
“我不想在这里休息。这里有……我不喜欢的东西。”
她揉着额头上突突跳动的某一块地方。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梦里的虫类忽然靠近。她立刻睁眼,握紧了手望向诺曼。
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在门口停留了一会:
“这里不是什么豪华长途商队。你要是不想休息,听一会电台广播好了。晚安。”
灯光暗了一些。
奥黛尔坐在床边,抱住了自己膝盖,凝视着那些标本慢慢地倒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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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靠在观察窗上,拨通了许久不用的那条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