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李葭多么温柔多么顺从陆清,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清的不安还是愈演愈烈了,而陆清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李葭的劝说下,陆清没有再继续自我放任下去。
或许应该再去看一看医生。
午后的诊室内,阳光透过百叶窗投下温暖的光斑。
边缘型人格障碍。
童年时期缺乏稳定的照顾者,或者主要抚养人情绪忽冷忽热、缺乏回应,会让个体形成不安全的依恋模式,出现这样的心理状况也无可厚非么,而且之前在国外有过及其短暂的治疗经历。
心理医生是一个样貌看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性,她翻阅着病历,简单看了一眼病患的基本信息之后,她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这位叫做陆清的病患似乎有些紧张得过了头。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眼前一步一步被海浪吞噬是什么样的感觉?
母亲在选择离开之前已经同她道过别了。
在陆清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母亲又一次拥抱了她。
在陆清的父亲去世之后,时隔十年之久的又一次。
在这温暖的不像话的怀抱中,陆清听到母亲在她的耳边呢喃。
“祝贺你成年,孩子。”
陆清很快找到了母亲的尸体。
在那一天黄昏落幕的时刻,陆清背着母亲的尸体沿着海岸线回家。
即使是在母亲的葬礼上,陆清也没能流下一滴眼泪。
“我希望我的遗照要用我二十四岁时的照片。”
这是陆清母亲唯一的遗言。
陆清明白她的意思,父亲死的那一年,她刚好二十四岁。
看着灵堂上父母放在一起的照片,陆清没管周围人痛心悲切的哀嚎,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母亲终于如愿了吧,她应该很高兴。
想到这里,陆清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她有点想笑,可是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样的场合要是笑出来的话,会有点不合时宜。
“陆清。”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吵闹声如同潮水般褪去,在这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满眼麻木的陆清撑着自己已经疼痛到快要没有知觉的膝盖,动作缓慢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慢慢回过头去看声音来源的方向。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彼时的陆老爷子的头发也只不过是花白,他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的陆清,似乎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进行自我介绍,他看着面前的孙女叹了一口气:
“……已经长得这样高了啊。”
他们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陆老爷子还记得,那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还被人抱在怀里,而现在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光是看着陆清的脸,陆老爷子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钝痛了起来。
他最珍贵最最看重却又英年早逝的大儿子——陆廷深。
他这个儿子是实在是太优秀了,自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外表风光俊朗,内里却有着常人难及的自律与冷静,年纪轻轻便踏入家族企业核心,以凌厉果断的手腕迅速掌控大局。每一步都精准狠辣,却又稳得让人挑不出错。
怎么就……
陆老爷子的视线越过陆清看向了灵堂上放在一起两人的照片。
……是被那个女人所毁掉的啊。
陆老爷子视线又移到了陆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