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都不知道,首长肚子里藏着什么主意。
“外城开始乱了,不是吗?”首长站到单无绮身边,俯视着墙下汇聚的人群,“如果你是我,你打算怎么做?”
单无绮沉默。
她没有立刻回答首长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投向下方,投向那些饱受饥馑的外城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微微凹陷的脸颊,粗糙的碎发反射着阳光,犹如落了满头的白尘。
连野兽都不愿意挨打。
但人是情感的动物,对基地怀揣着莫大憧憬的外城人,直到今天才开始反抗。
“您想听到怎样的答案?”单无绮轻声问。
“你心底的答案。”首长答,“无绮,你回来已经半个月了,看到这一幕,你的心中是什么感受?”
“……我会觉得残忍。”单无绮微微闭眼,“他们只是想填饱肚子,即使他们有错,他们也无罪。”
“他们的确无罪。”首长叹息道,“因为利用他们的人,从未想过他们的死活。”
突然,墙下的人群骚动起来。
一道道口号,有如提前演练过一般,从那些外城人的嘴里呐喊而出。
“打倒伪国政府!”
“自由属于人民!”
“废除公民等级!”
“我们要当家做主!”
“我们才是基地的主人!”
等级是阶级的雏形,这一不妙的预感在今日兑现。
墙下的党员拉着警戒线前进,试图逼退人群。
但示威的人群毫不买账,最前排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沓宣传单,劈头盖脸地撒向审查官。
洁白的宣传单漫天飞舞,仿佛六月飞雪。
“走吧,咱们下去。”首长道,“我种下的苦果,终究只能我来品尝。”
蜂王
小男孩是暴乱唯一的牺牲者。
小男孩的母亲花掉一半积蓄,为他买了一个墓碑,碑上刻着一行字:“艾力克·拉姆安眠于此。”
目睹男孩死去的人都参加了葬礼。
苍白的母亲迎送悼亡的客人,脸上带着卑怯僵硬的笑,单无绮站在她身边,内心被鼓胀的情绪填满。
单无绮的脑海回放着小男孩死前的一幕。
名为“艾力克·拉姆”的男孩紫青着脸,凹陷的胸口微弱起伏,白沫、秽物和鲜血沿嘴角和耳朵淌下,母亲触探他的鼻息,但他没有看母亲,一双眼睛直直朝上,仰视夕阳下由蓝转金的天空。
那时的小男孩在想什么?
“您说两句话吧。”男孩的母亲轻轻说,“我出生时没了父母,八年前没了丈夫,如今又没了儿子……您给艾力克念两句悼词,好么?”
单无绮没回话,她的脑子乱糟糟,一时间竟忘记如何发声。
母亲哀切地望着单无绮。
单无绮终于回神。();